裴競序也懶得點開,直接轉成文字。
他發了這麼長的語音,最後隻收到了四個字。
簡單聚聚。
許京珩有些不太相信,雖然說‘老謀深算’這個詞用在裴競序身上不太好,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確實都帶著強烈的目的性。
這一點許京珩一早就見識過,且對此深信不疑。
所有類似於‘簡單聚聚’這樣的話,隨便聽聽就行了,他盛情邀請自己過來,肯定彆有居心。
許京珩還挺好奇他到底想乾嘛,便回複他說:【那行。我晚點帶知知過來。】
裴競序看著對話,手指不停地在九鍵上挪動,看到‘知知’兩個字的時候,他移動光標,把‘你妹’兩個字刪掉。
Phlox:【嗯。記得給早早轉錢。轉完說一聲,份子錢,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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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過後,裴競序要開一個簡短的遠程會議。
書房是他平日辦公的地方。
但是今天,他破天荒地把辦公地點選在了二樓的開放式陽台。
陽台上視野寬闊,正對著獨棟彆墅裡麵的小花園。
他翹著腿靠在一把木質溫莎椅上,從他的視角看過去,正好能看到許聽晚在草坪的酒水吧那兒看著手機屏幕發呆。
許久,一聲‘我靠’從草坪那兒傳來:“許京珩發什麼瘋?”
小姑娘的聲音清脆,喧賓奪主地蓋過了筆記本那段陸陸續續地彙報聲。
他盯著許聽晚的背影出神,嘴角不自覺地彎了彎。
直到所有人都彙報完畢,有人湊近屏幕喊了一聲:“裴總?”
裴競序這才收回視線。
再看向筆記本的時候,瞳仁當即就沉了沉。他雙手交握搭在腿上,一秒切回工作狀態,開門見山地指出彙報過程中的問題:“這裡有幾個點注意一下。”
這樣直戳要害的分析,差些讓眾人以為方才走神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但是好在,他今日心情不錯,就算發現報告有些紕漏,也沒有刻意為難人。
十分鐘後,他抬手看了一眼表盤,站起身道:“行了,先到這兒。”
眾人沒想到今天的會議這麼順暢,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裴總,是會議結束的意思嗎?”
“嗯。家裡有些事。祝各位周末愉快。”
這句話宛如一紙周末獲釋令,小屏幕上大家齊齊鬆了口氣,一水地在屏幕上發:“裴總周末愉快。”
消息有些多。
裴競序合電腦前瞥了一眼,笑意直達眼底。
樓底下,有人等他出門采購露營用的東西。
他的周末,確實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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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坪那兒,許聽晚還沉浸在天降橫財的驚喜中,下一秒接到關婧的電話,沒控製好上揚的嘴角,快樂呼之欲出。
情緒傳染力極強,關婧察覺到她亢奮的語氣後,先是‘喲’了一聲,隨後插科打諢道:“看來過得很快樂啊。”
“還可以啦。”財不外露,她很懂這個道理,內斂地說道:“一般快樂而已啦。”
“之前還說不喜歡,現在就快樂得不行。成年人的喜惡,果然是一瞬間的事。”
許聽晚突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她什麼時候說過不喜歡錢了?
“沒有啊。我一直挺喜歡的。”
“一直挺喜歡?那你這是什麼?雙向奔赴?”
“我比較希望它單方麵奔赴我。但是你懂吧,這種事表現出來不太好。”
顯得她多貪財似的。
“哎呀。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很正常的一件事啊。喜歡就喜歡,沒什麼說不出口的。我對季嘉實有好感的時候,不也是第一時間告訴你了嗎?有什麼不能說的?”關婧幫她分析道:“而且你看,他隔了這麼久還對你有意思,怎麼不算是單方麵奔向你呢?你老實交代吧,他昨晚把你照顧得怎麼樣?”
“他昨晚...”說到這兒,許聽晚才覺得話題不太對勁,她大腦短暫地宕機了一下:“啊?你在說什麼啊?”
她的聲音本來就偏甜,尾音上揚的時候聽著像嗔怪。
關婧一聽,還以為她在不好意思呢。什麼事能讓無理也不饒人的許聽晚不好意思,她不由自主地往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上想。
“你這語氣什麼意思啊?彆告訴我你們昨晚就...不是啊,許聽晚,雖然大家都是成年人,發生這些事很正常。”她委婉地提點道:“但你們這樣會不會太快了一點?”
“我在說轉錢的事,你在說什麼啊?”
“轉錢?方正初都給你轉錢啦?”
“...”
怪不得兩人之間的對話怪怪的,原來聊得完全不是一個話題。
她說的是許京珩給她轉錢的事,關婧卻以為她昨晚沒回寢室,是跟方正初約會去了。
她頭疼地解釋道:“我腳傷,我哥給我轉錢。什麼方正初啊,我根本沒跟他在一起。”
“啊?你哪個哥?”
“有血緣關係的堂哥。”
聽到這兒,關婧覺得自己的八卦雷達突然失效了:“不是...那昨晚跟你在一起是誰啊?你不是說你那個朋友也是南樟來的嗎?你在京江認識的南樟人不多吧?我掰著手指都能數過來。”
許聽晚一時啞然,不自然地碰了碰鼻子,她記起欒玉女士說過的一句話‘阿序算什麼外人。他是你半個哥哥’,心一橫,想著要不把自己有個老竹馬的事透給她聽算了。
思及此,她聲音含糊,沒底氣地說道:“那是我另一個哥。”
關婧聽出她驟然放輕的聲音,失效的八卦雷達重新開始瘋狂地傳遞信號:“這位哥是不是沒有血緣關係?好呀許聽晚,你這是在耍流氓!”
她在手機那頭拔高聲音叫囂著,許聽晚覺得炸耳朵,挪開手機,同樣拔高聲音道:“誰耍流氓了關婧!”
“彆解釋了許聽晚!你知不知道,所有沒有血緣關係的哥都是耍流氓!不是他耍你,就是你耍他!”
“你彆亂說行嗎?青梅竹馬懂嗎?青梅竹馬!”
“沒點曖昧關係,誰家青梅竹馬以兄妹相稱掩人耳目啊。你就說誰耍誰吧!彆是他耍你...”
許聽晚記起昨晚裴競序幫自己上藥的模樣,那副場景搭配起關婧的話,她總覺得自己瞬間沒了氣勢。
她凝滯了幾秒沒有說話,關婧抓住這個契機窮追猛打:“你看,是不是被我說中了!許聽晚你怎麼回事,平日囂張得不行,現在總算碰到一個能治得住你的人了吧!”
許聽晚嗤了一聲:“什麼他耍我,你看不起誰?那要耍,肯定也是我耍他啊!”
她努力給自己找場子,一整個鹵水煮寒鴨子,肉爛嘴不爛,好硬的嘴。
話音剛落,她就覺得身後的太陽被人遮了光線。
修長的身影覆蓋在修剪整齊的草坪上,被太陽暴曬後草地的清香突然被濃鬱的烏木香侵略奪取。
她有種不好的預感,一扭頭,果然瞧見裴競序單手插兜,正朝她這邊走來。
她心一梗,差點一口氣背過去。
再沒有什麼能比滿嘴跑火車直接開到正主麵前更社死的事了。
此刻,她望向晴空萬裡的藍天,以最誠摯的姿態向上天祈禱。
祈禱方才的話,沒有落入裴競序的耳裡。
但是事與願違,裴競序走到許聽晚身邊,問得第一句話就是:“你想耍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