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
祝槐心說。
應該在進來之前買個手電筒的。
她的眼睛適應過了黑暗,雖然足以避開種種障礙物,但想徹底看清或者閱讀什麼是不可能了。
至於現在——
她摸出死在白屏的手機,憂傷溢於言表。
就這點電量,能撐多久是多久吧。
祝槐一手握著手機,一手扶牆,靠那點微弱的白光摸索著往外走。她注意到門外不遠處似乎有昏暗但穩定的光照。
看來應急係統仍在工作,這麼說來,館內總會有備用電筒之類的工具。
伸手不見五指的空間內隻有她一人的腳步聲,等走到門口,祝槐忽然聽到“嘩啦”一聲。
動靜是從身後傳來的,她不急著動作,觀察了片刻眼前的走廊,才慢慢回過頭。
平整光滑、隻鋪了地毯的瓷磚地麵,沒有突然出現的影子也沒有可疑的凸起,牆壁上的油畫也都好好待在原處。
祝槐回憶了一下那聲音。
……聽著就像有誰在翻書。
她重新轉回頭,外麵亮起的果然是應急燈,影影綽綽地照亮了點前路。
美術館內的陳設乍看上去還是和他們剛進來時一模一樣,卻不知是不是因為這籠罩上來的黑暗與過度的寂靜,祝槐總覺得角落裡有東西在窸窸窣窣地作響。她一步步向前走,每次聽到點什麼彆的聲音轉身,卻看到身後沒有任何異樣。
然而這種情形最適合想象力的肆意瘋長,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夾角處陰影如潮水般蔓延而上,變幻出枯槁手爪的形狀,顫巍巍地一點點探來,又在對方察覺到異樣時倏地縮回原位。
又一次停下來的祝槐盯著身後其實瞧不出任何奇怪之處的走廊陷入沉思。
也許她不應該看那麼多恐怖片。
就在這時,她忽然又聽到了彆的聲音。
比起先前的細微到簡直像是幻覺的簌簌聲更真切,應該是鞋跟與地麵相接觸的“啪嗒”聲,持續不斷地由遠及近。
——有誰在靠近這邊。
而且,近在咫尺了。
那腳步聲轉過拐角的一瞬間,明亮耀眼的白光也跟著出現在眼前。
“太好了,原來你在這兒!”
路婉婉鬆了口氣,“嚇我一跳,一眨眼的功夫你們就都——”
被她叫住的對象卻不像她這麼驚喜。
“提問,”祝槐說,“你剛才打到了那誰的什麼地方?”
路婉婉:“……”
她一把捂住臉,“打個商量,咱彆鞭屍了成嗎?”
“不是有那種情節嗎?”祝槐莞爾,鬆開了捏著的包帶,“同伴突然消失,結果再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已經換了個芯之類的。”
路婉婉:“………………”
不要說那麼可怕的事啊啊啊啊!
“的、的確……”她抖了抖,“但這下至少能確認咱倆還是原裝的了。”
“人是原裝的,地方就……”
祝槐側頭看向窗外,“你發現了嗎?”
路婉婉:“嗯……”
“好奇怪啊,我剛才也在想,”她喃喃道,“我們進來的時候不是白天嗎?”
隆倫鎮的美術館地處偏僻,但館內一切也是經特彆設計過的。
走廊上的窗戶做成了落地式,透過玻璃映入的陽光投在深咖色地麵上簡直像一條流動的光河。
可現在……
窗外籠罩著的黑霧有如凝成了實質,光是接近,帶著溫度的呼吸就在上麵撲出了一小片白汽。
路婉婉:“難道是那種——”
“‘裡世界’?”祝槐補上了她的話。
正對麵突然也傳來了人聲。
腳步聲迫近,連轉過來的白光也如出一轍。亂走一通結果真撞見了同伴的穀源又驚又喜:“終於找到你們了嘿!”
祝槐假裝自己一點也沒有羨慕他們還能當手電筒的手機。
“等一下!”路婉婉警惕地問,“我剛才打到了你的哪個部位?”
穀源:“……???”
“你還問!你還問我!”
他悲憤道:“要不要再看看我後腦勺那麼大一個包啊?”
路婉婉:“就、就確認一下是不是本人嘛……”
她這時候才注意到穀源身後的另一人,“……咦?”
“咦,”祝槐也發出了疑惑的聲音,“埃文斯先生?”
伊萊·埃文斯從同行者旁邊的黑暗中走出來,望向她們的碧綠雙眸同樣訝異。
“我剛才還在想你們會不會也在,想不到真的……”他遲疑了下,“就你們兩個?沒有再見到其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