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城裡樹林密集的也就幾個地方,”卡洛琳解釋,“我直接拿著照片問了下霍普金先生。”
她口中的“霍普金先生”正坐在駕駛座上,聞言就看眼後視鏡點點頭——比起說不帶什麼感情,更像是滿載著打工人的麻木,隻想公事公辦早點回家摸魚。
但凡要憑景色認地兒,那當然是成天開著車在城鎮間來回跑的老司機最了解,祝槐了然地“啊”了聲。刀疤這次坐了副駕駛,南風單獨後排,她就坐在了卡洛琳旁邊,在車子發動後也壓低了音量去問對方,“他還知道彆的嗎?”
卡洛琳遺憾搖頭,“我也打聽過了,他是在這旅行社兼職,工作雖然在附近,但就是偶爾過來跑跑,其他時候也不在泉城。”
“不過……聽說他們那些會跑長途的司機裡有點傳聞,”她說,“比如夜間途徑泉城,有可能會在路邊看到奇怪的不像人的影子,除此之外就沒有了。”
所以這位身上也隻有點沾邊情報了,祝槐理解了。她自己當初從湯尼口中套出來的也差不離太多,畢竟是開場彙合用的導入NPC,除非是像南風那邊的設定,的確不會知道太多。
到了萬眾期待的“狂歡日”,不算前幾日就提前到達的,還有這兩天才趕來的遊客。為了容納這越發擁擠的客流量,連行車道都有幾條隔出來當了步行街,後果就是更加車水馬龍地擁擠。
麵包車在車流間一點點挪動的速度宛如龜爬,連旁邊經過的自行車都比他們快。出入街道店鋪的行人們揮著小骷髏頭旗,臉上塗抹了誇張的油彩,更有甚者才從免費開放的溫泉池出來,滿溢著疏鬆過筋骨後一解工作學習疲倦的輕鬆舒適,連衣服都是光穿了泳衣外加一件外套。
“……果然,”南風在後座哀歎,“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快樂。”
祝槐深以為然。
“你難得有這麼透徹的時候。”她說。
【噗嗤。】
南風:“?????”
喂!連KP都在嘲笑是不是過分了點!
另外倆隊友自然也聽得到,不過比不得他倆這麼熟,卡洛琳忍著,刀疤還不客氣點——就是他那笑聲笑出來怎麼聽怎麼像冷笑。
等離開了最擁堵的鬨市區,路麵上的車漸漸少了,車速也終於提了起來。
景色飛速掠過,他們最後在一條頗為僻靜的小道邊停下,加上堵車的那一段時間,車程攏共居然也不算太久。
“其實好找的另一個原因是就在他們住的這附近,”卡洛琳說,“我猜湯尼就是在晚上出門的時候隨手拍了兩張。”
南風沉默兩秒,“……怎麼有點眼熟。”
祝槐心說能不眼熟嗎。
“那邊,”她指指,“不就是教堂?”
尖尖塔頂來得比其他建築上的特征更引人注目,一開始沒認出來完全是因為隔得太遠,縱然地形空曠也起碼有幾百米了。
他們在教堂背麵的後方,還能在另一側的斜前看到那片墓地和矗立在塊塊墓碑不遠處的小房子,隻是今天沒見到那瘌痢頭老頭出來遛彎了,門窗都關著,也瞧不清楚裡頭究竟在乾嘛。
而作為目標的那片樹林,種的都是些德州櫟和紅楓之類的綠化樹種,在白天看來沒有太奇怪之處,但氣場這東西總是很玄學的……這破地方有種踏上就渾身不舒服的感覺,仿佛在被無數雙眼睛從暗中窺探。
不過冷靜下來就知道隻是錯覺,環顧周遭也找不出任何彆的影子,一片寂靜裡隻有樹葉在風中簌簌吹響的聲音,顫巍巍地撓在每個人的心上。
南風嘟囔,“看著就讓人不安……”
“該做的還是得做,”卡洛琳說,“來,都拿著吧。”
她直接分發了從湯尼房間裡搜來的那張照片,人手一張複印件,還貼心地用紅筆圈出了那塊。隻是草叢實在大同小異,哪哪看起來都一樣,四個人四散下來找了半天險些沒把眼睛晃花。
“KP,”祝槐果斷放棄了,“可以直接過技能嗎?”
【可以,你過。】
[阿維絲(祝槐)]進行偵查檢定,61/60,失敗。
祝槐:“???”
又來?!!
【嘻嘻嘻嘻嘻!】
KP毫不掩飾對這不知道第幾個一點妖的幸災樂禍——啊哈哈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不過現實這種東西,寬慰就寬慰在永遠有人比你更倒黴——隨著“嗷”的一聲痛呼,南風自己左腳絆右腳,狠狠摔了個倒栽蔥,趴在地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祝槐:“……”
這聲要放在昨天,那他不用聯絡術都能跟食屍鬼稱兄道弟了。
刀疤:“……”
卡洛琳:“……噗。”
南風:“……”
嗚嗚嗚嗚。
大失敗,一代喲。
“哎!”他一愣,叫道,“我找到了!”
倒栽蔥也得有地方可栽才行,南風扒拉開草叢,露出一個半人多高的洞口。除了最開始的那一小截泥土層,他們能看到的是個石塊砌成的斜坡,裡麵黑黢黢的,深處散發的異味奇怪但還算能忍受。
在上頭顯然是瞧不出什麼了,恐怕隻有身處其中才能看個究竟。
“我去吧。”刀疤忽然主動說,“等我說可以再下來。”
總得有人當這第一個,有誰自己請纓當然好,其他人也沒有阻攔,祝槐思索了下,“那我第二吧。”
她看南風一眼,“你們呢?”
“我墊後?”他撓撓頭,“斯圖爾特夫人沒意見的話。”
“我怎麼會有意見。”卡洛琳笑笑,“那你們注意安全。”
卡洛琳昨天的準備工作是做得不錯的,他們搬來留在車上的工具,先在地上釘進去一個木楔,再用繩子紮緊。
刀疤嘴裡咬著手電筒,繩子另一頭綁在他腰上,兩手撐在石壁上一點點往下滑。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他們麵前,聲音卻遲遲沒有傳上來——如此更顯得這地道深不可測。又過了好一會兒,刀疤那在層層回音下的喊聲才傳上來,“可以了,下來吧。”
祝槐調整好挎包的位置,把手電筒掛在了胸前,也有樣學樣地坐好準備滑下去。
起初是順利的,可計劃始終不如變化快——她在中途就察覺到了不妙——掌心底下是有點滑膩的觸感,隧道越往下潮氣越重,好些地方都長滿了濕漉漉的苔蘚,到後麵簡直是滑得愈來愈快。
好在她反應迅速地在落地前及時撐了一下,這才踩著“刹車”沒直接摔著,雖然也衝擊得不輕,但好歹在可承受範圍內。
祝槐剛回過神,一隻手已經伸到了她的麵前,“怎麼樣?”
刀疤已經解開了繩子,長度是夠他們再用它爬上去了。
“還好,”她抓住刀疤的手腕,在對方幫忙下站起來,“謝啦。”
兩支手電筒的光亮讓視野也更清晰了點,祝槐在下來的半道上感覺到眼前越來越“開闊”,這會兒就確定洞內的高度還是可以的,彆說正常站立沒有什麼問題,洞頂比他們頭頂還高出好大一截。
可惜濕氣實在太重,到處都長著石蘚,燈光照向遠處,能看到有些石壁上雕刻著形狀難以解讀的壁畫,但隻能依稀辨認出它們畫的都是一些矮小的類人生物。
……哦。
祝槐看到上麵的狗臉。
反正就是食屍鬼。
就在他倆還打量著四周的時候,南風的叫聲由遠及近——
“……嗚啊啊啊啊啊!”
刀疤:“……先下來的不是斯圖爾特嗎?”
這問題很快就有了答案,出現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前一後快要挨上的兩個身影。前頭毫無疑問是卡洛琳,後頭是個拚命刹車也刹不住的南風,前者沒有叫出來但臉色也不太好看——因為簡直可以預見這是個什麼結果了。
果不其然,她才剛試圖站穩就被緊挨著落地的那個重重撞了一下,又成了兩個趴著的。
“抱歉抱歉,”南風哭喪著臉連聲道歉,“是我太不小心了……那土太濕了我腳滑!對不起對不起!”
卡洛琳深呼吸。
“……沒事。”她還能保持住微笑也是一種本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祝槐已經幫忙撿起了她被害得掉在旁邊的手提包,見她站起來就遞過去,換來對方一聲禮貌的謝謝。
這場不大不小的鬨劇算是告一段落,後下來的兩人也觀察起這幽深的狹長洞穴。這洞穴最寬的地方也不過三人多寬,邊上堆壘著好些被啃得坑坑窪窪的動物骨頭,無一例外地散發著殘餘的腐臭味。
“幸虧沒有活的東西……?”南風心有戚戚,“不然我剛才豈不是——”
“我喊都喊了。”這是刀疤,“就是因為看了一圈應該沒有怪物才用喊的叫你們下來的。”
“嗯……”
祝槐提議,“繼續往裡走走看?”
這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同意,地麵鋪得還算平整,但也免不了偶爾的深一腳淺一腳。每隔上幾米就可以在牆壁上靠近地麵的位置看到個小半人高的洞口,大小很有點熟悉。
祝槐想起南風說的井底下的坑洞,難道通向的就是這裡?
可不管怎樣都見不到任何有水的跡象,而他們也沒過多久就走到了這洞穴的儘頭。
視野在一瞬間驟然開闊——才怪,隻能說這裡是片較為寬敞的空間,但也就是幾個平方米,中央立著一座小小的祠堂。這本來可以是個不錯的發現,中間神像的位置卻已經空了,祝槐湊過去仔細打量了一下,指肚抹下來一點薄薄的灰。
“好吧,”她直起身,“看來是白來一趟了。”
南風:“……彆告訴我它們跑了。”
“很有可能,”卡洛琳從刀疤身邊走過去,“發現這裡也許有所暴露……就連夜轉移到了更安全的地方。”
“不過確實很隱蔽。”
她環顧道:“一般人還真想不到到這個地方來。”
“隱不隱蔽跟我們也沒有多大關係吧?”祝槐無所謂道,“既然找不到什麼,是不是應該去彆的——”
她正要轉身,說到一半的話就忽地頓住了。
有什麼東西從背後抵上了她的心口。
冰涼的,堅硬的。
槍口死死頂在她後背,逼得她動也動彈不得,祝槐偏頭,看見旁邊的南風也正被刀疤用手|槍直衝麵門地指著,緊張得直咽口水。
“彆動,甜心。”
卡洛琳嗓音輕柔地說:“你看,還是有點關係的。”
“把手舉起來。”她命令道。
祝槐眨眨眼,按照她的要求舉起了雙手。
“現在告訴我們,你們兩個,誰是海登家那個最小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