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持我現在的存在方式,王位爭奪戰結束後我依舊存在,過去的麻煩不會再找到我身上。”
龐大而可怕的念獸緩緩挪動著身體,漸漸纏繞在威綸身上。
“而你在完成第一個誓約,讓你我徹底解放的同時,我將歸還你的靈魂,而隻要我存在著,你具備念獸特性,隻要有念的存在,你就是不死的,怎麼樣?”
念獸那四雙血紅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威綸此刻的窘境:“如今你的力量不足,還無法控製這具身體的能量吧?”
蘭波聽得很艱難,主要是生澀詞彙太多了,但他聽懂了這句話,陡然看向威綸。
女人腦袋的語氣越發溫柔:“哪怕是半個靈魂,隻要混合著我的念獸特性和力量,足夠你徹底掌握這具新的身體了,這樣即便完成了誓約,你也不會死,我還能存在,你覺得如何?”
威綸微微低頭,他抬手壓了壓帽子,帽簷擋住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冷意。
隨即他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好啊,我答應你,來吧,開始第二個誓約。”
威綸答應得如此利索,念獸卻有些退縮了。
女子腦袋狐疑地看著威綸,口器裡的黑色細須一點點碰觸著威綸的臉頰,好像在判斷威綸的想法是真是假。
似乎知道念獸在擔心什麼,威綸說:“要不你先付點利息?將我那半個靈魂還給我?按照誓約的等價交換原則,我提前拿了報酬,肯定不能毀約,對吧?”
念獸聽後覺得此言有理,於是第二個誓約成立。
蘭波嘴角抽搐,出現了,威綸最擅長的空手套白狼,這隻念獸好像不怎麼聰明的樣子?
不,也許這個非人存在的怪物是聰明的,隻不過倒黴的碰到了威綸而已。
伴隨著誓約結束,眼前的念獸緩緩變回人形,隻是這一次,念獸從一個成年人變成了小孩形態。
威綸的臉上流露出了歡喜的神情,那是靈魂回歸的融洽與滿足感覺。
感受著精神越發凝練充實,對整個身體的控製也更加精微細膩後,威綸很高興。
“好啦,你還有事嗎?沒事就各走各路吧,咱們倆湊一起,很容易讓我想起以前苦逼的日子,這多讓人糟心啊。”
他笑著,眼中沒有絲毫笑意。
“我也得先修養一下,順便了解目前的情況,你能理解我的,對吧?”
念獸又看了一眼一直不動聲色戒備著的蘭波。
念獸沒有回答,隻是漸漸化為淡影,消失了。
直到念獸離開,威綸才鬆了口氣,他揉了揉太陽穴,對蘭波說:“走吧,先去休息一下。”
蘭波不動聲色地問:“去哪裡?”
“那家夥肯定在附近有據點,它離開了,那地方自然歸我了。”
威綸有氣無力地說:“休息幾天,你們倆適應一下,我去查查情報。”
蘭波跟著威綸朝著不遠處的小鎮走去,因他在威綸的身後,所以看不清威綸的神情,隻能通過威綸說話的語氣來暗自揣測威綸的心情和想法。
“你是因為那個叫念獸的東西才能回來的,是嗎?”蘭波試探著說:“半個靈魂?半個身體?這種東西還能作為交換切割嗎?”
威綸漫不經心地說:“你就當是特彆的異能力吧。”
蘭波繼續問:“是等價交換的異能力嗎?我看你答應的很輕鬆,那個念獸又被你騙了吧?你本來就想解決以前的麻煩的。”
威綸的腳步突然停下來,他側臉看了一眼蘭波。
他戴著黑色的帽子,蘭波看不清威綸的神情,隻是下意識地停下腳步:“怎麼了?”
威綸意味不明地看著身邊的青年,他輕聲問:“你怎麼知道我本來就想解決麻煩?”
蘭波怔了怔,他仔細斟酌了一下詞句,慢慢說:“中也和你長得太過相似,你不解決麻煩,難道要讓麻煩延續到中也身上嗎?”
威綸收回視線,他正想說自己才沒這麼好心,有人幫忙當靶子,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下一秒,就聽蘭波說:“你也不是什麼好脾性的家夥,死了一次,當然要報複回去吧?不僅要報複回去,更要加倍攫取好處。”
蘭波和威綸鬥智鬥勇了快三個月,也許他不了解威綸的過去,但在明爭暗鬥這件事上,蘭波覺得自己還是有資格評價對方的。
蘭波想,他隻是試圖壓製威綸,威綸這廝就利用魏爾倫的記憶和外貌反過來挑釁自己,如今威綸拿回了過去的實力,他難道會當死亡一事不曾存在嗎?怎麼可能?
“讓所有試圖從自己身上獲取利益的豺狼全都崩斷牙,並且抽筋扒皮賣個好價錢,才是你會做的事。”
說完後,蘭波矜持地看向威綸,語氣中帶著些微得意與狡黠。
“要幫忙嗎?作為一個超越者,我還是有點自信的,當然,我的價碼也是很貴的。”
來之前,蘭波設想過最糟糕的情況,那就是威綸帶著人圍殺他、控製中原中也,但現在看來事情沒他想的那麼麻煩。
那個詭異怪獸的出現透露出了很多信息,比如威綸麵臨著極大的危險。
想要維持同盟關係,最好利益一致。
蘭波覺得這簡直是天降機緣。
“按照你和念獸的描述,你們口中的誓約是等價交換吧?”
蘭波笑吟吟地看著威綸:“我們也做個誓約,如何?”
“我全力幫你,而你要教會我你所掌握的一切知識,而且不許傷害中也,怎麼樣?”
然而威綸沒有立刻回答蘭波。
他隻是用古怪的表情看著蘭波,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的、不可思議的東西。
威綸說:“你什麼都不了解,就能說出以誓約等價交換幫忙的話,阿蒂爾,我以為你不是這麼狂妄的人。”
蘭波卻真的流露出了些微狂妄之色。
“因為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不是嗎?哪怕攪動整個世界,鬨得天翻地覆,也無所謂啊。”
“從這個角度來講,你難道不該爭取我的幫助嗎?”
威綸忍不住微笑起來。
人生在世,總是會或多或少受到束縛,或者是感情束縛,或者是環境束縛,或者是利益束縛,或者是自我束縛。
然而蘭波來自異世界,和此世界沒有任何關係,的確是最適合的盟友和幫手。
而對蘭波來說,他和中原中也背後的異世界是機密,不允許任何人窺伺,那麼了解他們的威綸就成了關鍵。
隻要威綸不說出去,再附加利益關係,那麼中原中也和蘭波在此世界就有了天然的保護1傘,沒人能看出他們的來曆。
蘭波在抵達異世界後,立刻通過威綸和念獸的談話推測出情報,然後加以利用,還說的這麼合情合理、令人信服……
威綸靜靜地看著麵前的青年,覺得這顆黑皮大櫻桃更可口了。
最終他長出一口氣,難得露出了一個真情實意的笑容。
威綸對蘭波伸出手:“好吧,你說的對,聽你的,阿蒂爾媽媽。”
蘭波沒好氣地握住威綸的手:“叫我阿蒂爾。”
隨即蘭波話音一轉:“那麼能告訴我,那個怪獸嘴巴裡的女人,為什麼自稱是你媽媽嗎??”
許是此刻月光太好,許是遠處的小鎮零星亮起的暖色燈光喚醒了威綸心底的記憶。
也許是周圍的風很溫和,暖洋洋的,也許隻是因為身邊的人是蘭波——一個和這個世界沒有絲毫關係的、來自異世界的、剛確定是盟友的人……
威綸在前麵走著,他的語氣如風一樣輕盈。
“那是我母親的念獸,她死了,臨死前,她將念獸以詛咒的形式轉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深切的憎恨著她,憎恨著關於她的一切……”
威綸突然回頭對蘭波笑了笑:“抱歉,總是用阿蒂爾媽媽稱呼你。”
蘭波這一次看清了威綸臉上的神情。
金發青年的麵容在月光的照射下顯得朦朧輕柔,帽簷遮擋了眼部的光,讓他的眸色變成了深沉的暗金色。
那雙暗沉的眼眸是空洞而虛幻的,仿佛什麼都不存在於其中,那是一切都無所謂的眼神,也是失去了一切、放棄了一切的麻木與平靜。
下一秒,威綸微微低頭,閉眼又睜眼,剛才那種破碎的感覺徹底消失,恢複了往日的漫不經心。
蘭波直覺覺得自己剛才窺伺到了威綸的內心。
但現在並不是說這個的好時機,他機敏地換了個問題:“為什麼稱呼我是你的男朋友?”
“如果不這麼說,念獸會直接吃了你。”
威綸解釋說:“目前的我是無法擋住它的,而你也不是它的對手。”
“你需要和我有些關係,讓我有理由阻止它,但你也不能和我關係太親密,因為它會想辦法利用你。”
說到這裡,威綸有些慶幸:“幸好中也昏迷了,你又將他藏了起來,否則等念獸注意到我和中也的麵容相似,一定會用中也威脅我的。”
金發青年輕笑著:“而我不會受它的威脅,若是念獸一怒之下撕票,導致中也……那可太遺憾了,我就隻能撕毀和你的協議了。”
蘭波聽後卻沒有被這句話誤導,他發出嗤笑:“是嗎?還撕票?彆逗我了。你不能掌握這具身體的異能,到底是為什麼呢?當年魏爾倫因為中也背叛我,他是否會因為中也而背叛你呢?”
威綸聽後,心中發虛的同時還覺得詫異,蘭波居然挑明了?
完蛋,弱點被蘭波發現了。
哪想到下一秒,蘭波快步向前,伸手抓住威綸的胳膊。
黑發青年半是拖拽半是攙扶,他的表情有些一言難儘:“其實你早就站不穩了吧?哪怕過去的力量回歸,身體內部的損傷沒可能立刻恢複的。”
威綸的腳步頓了頓。
隨即蘭波的語氣突然變得柔軟。
他歎息著說:“都是你男朋友了,勉為其難地照顧你一晚吧。”
黑發青年忍不住在心裡抱怨,威綸真是個倔強好強的男人。
而威綸的倔強實際上隻持續了兩秒鐘就放棄了。
他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翹,他想,這是大櫻桃自己湊過來的,他是無辜的。
然後威綸故意哼唧了幾聲,利索地靠在了蘭波身上,將大半重量交給了蘭波。
兩人互相依偎著,踉蹌向小鎮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