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表情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想要強行笑起來,神色卻變得扭曲而怪異。
森鷗外開心地欣賞著【愛徒】的表情,他笑眯眯地說:“織田君,太宰之前是我的學生,我想和他單獨聊聊。”
織田作之助聽懂了森鷗外的潛台詞,他看了看森鷗外,又看了看太宰治,點點頭,越過太宰治離開了。
空曠寬大的實驗室內,除了培養皿裡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隻有森鷗外和太宰治兩個人。
森鷗外笑吟吟地說:“太宰,一敗塗地了哦,真是沒想到,我們的首領會如此犀利,一句話就戳中了你內心最深處的空洞,太宰啊太宰,如此憤怒的你現在還想死嗎?”
森鷗外如此說:“死了都不甘心吧。”
太宰治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冷漠:“你呢?一樣吧?抱著成為首領、懷揣著理想和抱負而來,卻成了蛞蝓的部下,你也一敗塗地了。”
森鷗外卻得意地搖頭:“你不明白,我有努力追逐的人生理想和追求,首領也有,而你沒有。”
“你的確可以將阻止我們當做你活下去的動力,可你會覺得惡心吧,將活下去的動力放在我或者首領身上,太羞恥了,太惡心了,太令人作嘔了。”
“當然,你也可以將活下去的理由放在織田作之助身上,可你有這個膽量對他說,請你幸福,好讓我堅持活著嗎?”
“你看了那麼久的風俗店情報節略,可他根本不認識你,甚至沒和你說過一句話吧?”
森鷗外臉上的得意之情緩緩消散,取而代之是淡漠和悵惘。
“太宰,作為你的前老師,我覺得有義務教導你最後一課。”
“人啊,需要自己站立起來,不要將未來的希望壓在他人身上。”
“因為那個人很可能比你先崩潰。”
“更可悲的是,當那個人崩潰的時候,因為那個人而活著的你,並沒有拯救對方的能力。”
“你會陷入深淵,而你在意的人會死無葬身之地。”
森鷗外想起那個跟在自己身邊的小女孩,想到自己過去巨大的失敗,不由得長出一口氣:“我言儘於此,你是個很聰明也很厲害的孩子,但如果你的心依舊如此脆弱,那你還是早點去死吧。”
太宰治靜靜地聽著,可實際上,他已經聽不到森鷗外最後一句話了。
他想到曾經通過【書】看到的織田作之助的結局。
明明在織田作之助去尋找紀德時,另一個自己阻攔過的。
他很努力地阻攔織田作之助了,他不希望織田作之助去赴約,因為織田作之助一定會死。
可最後,織田作之助還是鬆開了他的手,轉身離開了。
因為在孩子們死後,織田作之助率先崩潰了。
太宰治無法作為織田作之助活下去的理由和堅持,他沒辦法拯救崩潰的織田作之助。
然而最後的最後,瀕死的織田作之助卻讓太宰治去好的一邊,活下去。
何其殘忍。
另一邊,中原中也回到首領辦公室,他和三個乾部開了個小會,確定了目前以靜製動的行動方針,就讓他們下去了。
在三個乾部離開後,中原中也拿出電話,撥通了俠客的號碼。
“之後你們可以自便了,記住讓橫濱亂起來。”
俠客笑嘻嘻地說:“哪怕我乾掉西索也沒關係嗎?”
中原中也無語地說:“隨便,隻要不耽誤最後抓超越者就行。”
某個陰暗的角落裡,俠客哈哈笑著掛了電話,對身邊的格拉特說:“走走走,先去喝一杯。”
格拉特露出了輕鬆的神色:“你我都死了,喝酒也喝不出味道。”
“喝的是一種感覺和樂趣,好久不曾這麼悠閒了。”
“……這倒是,希望法國政府給點力,多關他們一段時間。”
俠客和格拉特自由地去浪了,中原中也又出門約見了西索。
西索被蘭波放出來後一直在橫濱各處遊蕩,接到中原中也的消息後,西索來到港口黑手黨本部附近的倉庫。
中原中也正等著西索呢。
“好久不見啦,小蘋果。”
西索扭著細腰,看著麵前的中原中也,眼中閃爍著看待獵物的光澤。
“你的氣勢看上去比上次更足了,變成大蘋果了,你有沒有興趣……”
“不,我沒有興趣。”
中原中也言簡意賅地拒絕西索的戰鬥邀請:“我聯係你是想和你談一件事。”
西索把玩著手裡的撲克牌,滿臉哀怨:“小蘋果談的事情都不能拒絕呢。”
蘭波對西索自然也設置了各種命令,哪怕西索死了,是工具人,記憶、靈魂和身體形成的習慣依舊叫囂著破壞和背叛。
如果有機會,西索非常樂意乾掉中原中也,然後開心地欣賞蘭波和威綸崩潰痛苦的神色。
一定很美。
中原中也感受著西索身上隱而不發的殺氣,他冷靜地說:“蘭波應該對你下了命令,讓你聽我的指令,我想用這個來和你做交易。”
西索哦了一聲,狹長的眼眸眯了起來,讓人看不出他是怎麼想的。
“交易?真是稀奇,說來聽聽,你想和我做什麼交易?”
“這幾個人你不能殺,其他隨便。”
中原中也拿出幾張照片,有培養皿裡的試驗體、尾崎紅葉、森鷗外、太宰治、大佐以及織田作之助:“以整個橫濱作為狩獵場,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西索掃了一眼照片,露出了興味的笑容:“我想做什麼都可以?包括將你一手保護的組織徹底毀了。”
中原中也嘖了一聲:“我會很生氣,但如果你真的能做到,那是我無能,和你有什麼關係?”
西索大笑起來:“很好,非常好,稍微能看了呢中也君。”
“蘭波應該下了最後的指令,務必抓住法國來的超越者。”
中原中也又道:“他說的是抓住,但我不介意你乾掉,隻要你有能力。”
雖然蘭波說的是抓住,但中原中也明白,威綸本心更想殺掉一兩個,畢竟法國的超越者死的越多,蘭波的分量就越重,不是嗎?
西索有些興奮起來了:“那我乾掉俠客和格拉特也沒關係吧?”
中原中也不置可否:“隻要不耽誤最後的狩獵,你隨意。”
“以異世界的橫濱為舞台,前任蜘蛛們互相狩獵捕殺,反正死了也能被蘭波複活,這樣的遊戲是你們喜歡並期待的,不是嗎?”
中原中也用商量的口吻說:“隻要你不動我給你看的照片上的幾個人,我就不乾涉你們之間的狩獵遊戲,不會給你們下命令,哪怕你將橫濱攪得天翻地覆,我也不會阻礙你們的興致,怎麼樣?”
西索緩緩露出了如鯊魚一樣血腥的笑容:“可以,男孩,成交了。”
西索問中原中也要了一個新手機和一張黑卡,高高興興地離開了。
中原中也鬆了口氣。
雖然蘭波給了他命令權限,但中原中也覺得,如果俠客、格拉特和西索故意鑽空子,他恐怕不是這幾個老油條的對手。
既然如此,不如各退一步,他們自己玩,中原中也不乾涉。
而且中原中也記得威綸說過,論無法無天橫行無忌,蜘蛛們全是個中老手,讓有宿怨的西索和俠客在橫濱撕逼,想必橫濱的亂局會更上一層樓吧。
港口黑手黨肯定也會成為這倆人撕逼的棋子之一,正好可以看看自己和蜘蛛們的差距。
中原中也將之後的事情全都仔細想了一遍,確定一切都在計劃之內,不由得鬆了口氣。
隻是當中原中也回到首領辦公室,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太宰治居然已經坐在了首領辦公室內的辦公桌後麵,他正翻著桌子上的文件。
中原中也皺眉:“你這家夥是怎麼進來的?”
門口的護衛都是傻子嗎?
太宰治翻找出了一份標注織田作之助是間諜的文件,他看著文件尾端提交報告的森鷗外的簽名,鳶色的眼眸被血色浸染,整個人如地獄中走來的厲鬼和幽魂。
“……這就是你讓織田作加入行動的原因?”
中原中也更惱火了:“垃圾青花魚,你給我起來,彆坐在我的位置上。”
太宰治漠然地說:“這本來就是我的位置。”
中原中也微微眯眼,他開始頭腦風暴。
以前太宰治嚷嚷著要看成年人才能看的事,他叫囂著自己已經成年了。
太宰治有著和威綸一樣的眼神,威綸說太宰和他類似。
太宰治單戀織田作之助,如果太宰治不是以十四歲的年齡見到織田作之助的,而是很久之前就見過了呢?
太宰治說那個位置本來是他的,也就是說他曾是某個大組織的首領。
太宰治和森鷗外針鋒相對,愛情和仇恨是一體的,大組織首領和森鷗外有仇,會是誰?
中原中也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難不成你是收我為養子的先代首領?你奪取了這小子的身體,複活了?”
太宰治:???
什麼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