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倓眼睜睜看著安祿山跪在楊貴妃麵前,一時之間心情頗為複雜,解釋了一句:“就是範陽節度使。”
說完之後他才驚醒,這件突發事件在曆史上可能是必然事件,然而現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安祿山和楊貴妃身上,那……朱邪狸的注意力是不是也被吸引過去了?
李倓轉頭看向朱邪狸,果然看到朱邪狸表情有些……複雜,目光也一瞬不瞬的盯著楊貴妃的方向。
李倓看到之後忽然有一種該來的終於來了的感覺。
說實話這一瞬間他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心塞,而是鬆了口氣。
畢竟從穿到這裡以後他每天擔心的都是萬一男女主看對眼怎麼辦,萬一男主造反怎麼辦,萬一女主非要弄死他怎麼辦。
而因為這些擔心,他真的是儘全力在阻止朱邪狸跟楊貴妃接觸的機會。
當然阻止的方法還是不夠成功,然後這份擔心就變成了猜測,可他又不能直接去問朱邪狸是不是已經喜歡上了楊貴妃。
如今既然劇情的慣性無法阻止,那李倓也就放心了,充滿一種破罐子破摔愛咋咋地的心情。
他甚至開始思考是不是可以準備跑路了,反正天下之大,他有係統,應該不愁吃不愁喝,找個地方隱居起來應該也不錯。
要不然就跟男主死磕到底,這樣他反而不用擔心跟朱邪狸的關係會惡化了呢。
不知道為什麼,這樣一想李倓居然還有些小興奮。
就在他腦補的時候,忽然聽到朱邪狸說了句:“範陽節度使……年紀不小了吧?”
李倓愣了一下,在心裡算了一圈說道:“年近不惑了吧。”
朱邪狸低聲說道:“這麼……這麼……”
想了半天似乎都沒有想到一個很合適的詞語,半晌才說道:“這麼放得開嗎?”
李倓聽了他這個語氣不由得滿頭問號,合著少年你剛剛糾結半天,就是糾結安祿山的年紀嗎?
你早說啊,你早說我就不腦補那麼多了!
李倓認真觀察了一下朱邪狸,忽然發現雖然這貨未來可能會變成霸道反賊,而且還會黑化,然而此時他可能隻是一個還帶著些許單純,沒有經曆過磋磨的少年。
所以在見到安祿山猶豫的認比自己小了十幾歲的女人為義母之後,他的表情看上去是頗為震驚的。
李倓看著他那副一言難儘的樣子,不由得頗覺好笑,湊到他身邊說道:“你直接說他無恥得了。”
朱邪狸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等同於默認。
實際上不僅僅是他們兩個這麼覺得,可能在場所有人都這麼覺得。
所以安祿山給楊貴妃敬茶這個環節,整座花萼樓之內安靜異常。
李倓看著楊貴妃掛著笑容接過茶杯,估摸著楊貴妃現在最想做的事情應該是想要將茶水潑到安祿山臉上。
隻不過她不能這麼做,隻能喝了這杯茶,並且還要給新認的兒子賞賜。
說實話,這一瞬間李倓是有點同情楊貴妃的。
重生了又怎麼樣?她所有的權勢都依附在皇帝身上,皇帝想她怎麼做,她就要怎麼做。
比如現在李隆基想要讓她收安祿山為義子,那麼她就必須收安祿山為義子,就算心裡再怎麼不願意,也要笑著喝下這杯茶。
這樣的人生,重生不重生有什麼意義呢?
隻可惜他看得透,不知道楊貴妃是不是也能看得透。
楊貴妃當然看得透,隻可惜看透了也沒用,她重生之初也想過不要入宮,找一個如意郎君平淡一生。
然而在經曆過那般奢華的生活之後,她早就已經回不去,所以她還是義無反顧的入宮。
唯一不同的就是她這一次沒有嫁壽王,從身份上來說還不是那麼尷尬。
可惜到現在也隻是個貴妃,她也看出來了,李隆基不過就是不想立她為後,之前什麼身份的措辭都是借口,如今的借口就是無子。
可就算沒有親生兒子,麵對安祿山這個義子,楊貴妃內心也是崩潰的。
她喝著安祿山敬的茶,隻覺得滿嘴苦澀,所有的事情都在沿著上一世的情節在走。
那一瞬間楊貴妃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重生這一次到底有什麼用。
迷茫的過程中,楊貴妃下意識的掃視全場,然後就看到了站在一旁正在跟一個美貌少年低頭說話的李倓。
那一瞬間,楊貴妃忽然又清醒了過來,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是最特殊的那個。
如果她自己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那就將這個所謂的謫仙人拉攏過來也是好的,至少現在李隆基看起來還是很喜歡他的。
雖然楊貴妃看的不是朱邪狸,但那一瞬間朱邪狸卻感受到了楊貴妃看著李倓的眼神是多麼的熱切,他不由得皺了皺眉,看了楊貴妃一眼,還是沒有提醒李倓這件事情。
此時李倓也已經小聲吐槽完畢,並且重新找到了跟男主的共同語言,心情略有些放鬆。
而安祿山敬完茶之後,他這個楊貴妃義子的身份就確認了下來。
首先表示祝賀的就是李林甫,他看上去十分開心,並且說話也能十分恰到好處的奉承李隆基。
李隆基十分開心,現場所有人也都恰到好處的表達出了自己的開心。
除了東宮一係。
李俶很快就找到李倓,走過來跟朱邪狸打了個招呼,然後低聲跟李倓說道:“快要宵禁了,等等你跟我先回去。”
李倓也覺得這一場宴會大起大落,小心肝都有點不太好,聽了之後連忙點頭:“好的。”
然而他還是沒辦法跟李俶回去,因為他被李隆基帶走了。
臨近宵禁,李隆基的精神略有些不濟,正巧宴會的正式流程都已經走的差不多,李隆基對突厥諸部的封賞也已經確定。
無論是誰都不想在這裡多呆,畢竟今晚出的事情有點多,最讓人意外的無過於安祿山身份上的轉變。
所有人都在思考,日後要用什麼態度對待這位假皇子。
李隆基及時宣布散會,然後派人將李倓喊去,讓他入宮。
原本想要帶李倓走的李俶:……
他用十分擔憂地目光目送李倓而去,而後就聽到朱邪狸說道:“廣平王不必憂心,三郎聰慧機敏,不會犯錯的。”
李俶轉頭看向朱邪狸,勉強笑了笑說道:“多謝世子,時間不早,世子早些回去吧,我也告辭了。”
李俶轉頭匆匆忙忙去尋太子,朱邪狸則轉頭看向李倓離開的方向,直到那道身影消失不見這才離開花萼樓。
李倓跟著李隆基回宮,知道他的作用其實就是去催眠,隻不過在路過楊貴妃麵前的時候,楊貴妃那一臉的欲言又止,讓他心裡直犯嘀咕。
李倓坐在馬車上安靜地思索接下來的劇情,然而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他總聽著馬蹄聲不太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學了音樂對聲音敏感,還是因為長歌門的隱藏加成。
李倓坐在馬車之上,甚至可以通過馬蹄聲分辨出外麵的馬有多少匹。
按照李隆基和楊貴妃的儀仗,這馬車好像多了好幾輛啊!
李倓所有的疑問在到了宮門前的時候通通得到了解答,因為從馬車上下來準備步行入宮的不僅僅是李倓,還有一個安祿山。
李倓看到安祿山的一瞬間愣了一下,在安祿山將目光轉移到他身上之後,李倓十分機智地喊了一聲:“安叔。”
安祿山臉上笑得十分和藹,顯然被李倓這一句給取悅,走到李倓身邊問道:“三郎也要一同入宮?”
李倓臉上掛著職業微笑說道:“是的,安叔所贈之箏果真是稀世珍寶,聖人隻有聽著這架瑤箏彈奏出來的曲樂才能安然入睡,如今我是這架瑤箏的主人,聖人便讓我時不時過來彈奏一曲。”
安祿山立刻說道:“三郎箏藝定然舉世無雙。”
李倓十分謙虛:“哪裡哪裡,若非安叔的瑤箏,我的箏藝是萬萬入不得聖人之眼的,比不上安叔坐鎮幽州,壓製的奚和契丹不敢動分毫。”
安祿山哈哈大笑,似乎也不在意已經入了夜,宮中不得大聲喧嘩,而跟在他們身邊的常侍似乎也沒有要提醒的意思。
李倓第一次直觀意識到什麼叫受寵,有了皇帝的寵信,是可以無視某些規則的。
他一邊想著這些有的沒的的,一邊好話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批發恭維安祿山,而安祿山也十分客氣的在誇獎他。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往前走一路互相奉承商業互吹。
過了一會,安祿山與他分道揚鑣也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李倓看這他壯碩的背影,心中十分憂愁。
剛剛他還嘲笑楊貴妃,轉頭他也沒能逃離曆史的慣性,為了性命節操都不要了,真是天道好輪回。
李倓帶著惆悵的心情踏入蓬萊殿,一進去就看到楊貴妃站到門口說道:“你可算是來了,快些隨我進來。”
一邊說著還一邊拉住了李倓的手,一瞬間李倓汗毛直豎:楊貴妃這態度有點反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