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談打了個響指說道:“沒錯。”
原州刺史作為一個刺史,有點違法犯罪的事情簡直是太正常了。
就問天下間有幾個官員能夠做到完全遵紀守法?
真能做到這一點的都流芳百世了,然而中華上下五千年,有這樣名聲的官員有幾個?
實際上大家心裡都清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基本上就是大家默認,隻要你不過分,那就無所謂。
甚至連朝廷上的禦史都不會追究,彆看這些禦史盯著皇室盯的那麼起勁,那是因為皇室地位畢竟特殊,而且很多時候也的確有些皇族會出格。
李談在來的路上已經想過了,原州刺史治理原州的好壞將決定他的罪名是大是小。
如果百姓在他的治下安居樂業,衝著這一點李談也不會對他太過苛刻。
至於兩個人已經結了仇,李談一點都不怕,如今他的地位可不是隨便一個刺史就能動搖的。
更何況他是可以放過原州刺史,但並不代表他會將對方的黑曆史也給消滅啊,正相反,他還會掌握對方的罪證,一旦對方做的事情出了格,那就等著新賬舊賬一起算吧。
李談在這裡居住兩天,將身上的衣服都換成了符合原州風格的服飾,等他走在街上看著跟原州人沒什麼兩樣之後,他就上街了。
然而這一次逛街是真的讓他大開眼界。
想要了解一個地方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當地最繁華的地方。
李談去了之後,站在街口就十分無語——原州最繁華的地方是一條街,這一條街都包括什麼呢,賭坊,妓·院,浴堂,以及各種風月場所。
要知道原州的地理位置距離長安已經很近了,但凡跟長安有點貿易往來,都不至於依靠著這些東西撐起當地經濟。
李談甚至都不用進去看就知道裡麵是什麼情況。
他轉頭開始在原州城逛起來,他原本以為想要逛完整個城池,至少要花三四天的時間。
實際上一天半,他就將整個原州城都逛了一遍。
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除了北麵一小部分的富人區之外,整個原州城大部分地方都是貧民區。
是的,貧民區,還不是平民區。
那些地方就好像涼州最窮的地方一樣,然而就算是當初的涼州也沒有淪落到,多半個州府都是這種情況。
李談簡直快要被氣死:“每年州府的稅收一半上交朝廷,一半留給自己建設,原州刺史這都做了什麼?”
原州的人口算不上少,至少在李談看來是不少的,而且每年的稅收應該也不算低——原州是中等州府啊。
李談簡直懷疑原州這個中等,是不是大部分稅收都是風月場所繳納的。
朱邪狸也跟著看了一遍,覺得大開眼界的同時也點評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華興那個人為了中飽私囊,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出來,他敢這麼做必然是原州刺史以身作則,想來那些稅收……”
李談冷靜下來說道:“行了,我知道了,看來我到州府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查賬!”
他倒要看看原州刺史貪瀆了多少錢!
李談回去之後換了一身親王服飾,馬車什麼的都換了,身上的表記也都帶上。
搖身一變從一個普通富貴小郎君就變成了富貴逼人的親王。
當他的儀仗座駕開到州府的時候,原州司馬和原州長史這才得了消息,急匆匆趕來。
他們兩個看著李談心中頗有些忐忑,不知道這位大神大駕光臨是為了什麼。
李談帶著人大踏步進了刺史府之後,一坐下就說道:“我接到狀紙,有人狀告原州刺史貪瀆,是以過來查證一下,還請兩位配合。”
原州司馬和原州長史微微一愣,互相對視一眼,原州司馬小心翼翼說道:“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李談微笑看向他們:“你們什麼都不用做,找人將賬本和卷宗都交割給我帶來的人就行了。”
原州司馬目光微微一閃,轉頭看向原州長史。
原州長史微微頷首,才出來說道:“殿下吩咐,我等自然照辦,我這就讓人過來交割。”
李談轉頭對清空說道:“找兩個人跟著長史一起去,難道還要長史親自搬卷宗嗎?”
原州長史腳步一頓,躬身說道:“啟稟殿下,這些也不是我在看管,有專人管理。”
李談點頭:“恩,你說是誰,我讓人將他喊來。”
原州長史見李談沒有放他們走的意思,便隻好內心焦急的將人名報了上來,同時開始思考等等怎麼暗示對方將那些不能見光的賬本給燒了。
不過能在一州混到看管賬本這麼重要的位置的人,也都不是笨人。
都不能原州長史示意,他就知道怎麼做,那人在見了李談之後,甚至還給原州司馬和原州長史去了一個安心的眼神。
李談坐在上麵看著他們在下麵眉來眼去,冷笑著說道:“你們跟著他去,都看好了,誰燒賬本我燒誰全家,如果賬本有任何缺漏,少一頁就剁一個指頭,想要動手腳就先想想自己身上的零件夠不夠吧,不夠就用家人來抵。”
原州司馬和原州長史駭然地看著李談,完全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會這麼簡單粗暴。
而事實證明,越是這樣簡單粗暴的威脅就越是有用。
李談也不想跟這些人兜圈子,朱邪狸提醒的對,他要做的事情太多,沒工夫在這邊磨。
反正就算他再怎麼溫和,這些人也不會覺得他是好人,那他就當一次暴君又如何?
賬本被安全送到,所有的卷宗也被送了過來,李談直接讓人通宵達旦的查證。
當然這年頭的記賬方式的確很有缺陷,隻不過李談沒有想要改變的想法。
想要重新推廣一種方式實在是太難了,最好的辦法是從長安開始推廣。
之前他沒有接觸到這些,自然也就不會想要去改,畢竟要是說起落後,那大唐落後的東西可是太多了。
等賬目查完之後,李談看著中間缺失的一部分數字發現居然達到了三十萬貫,要知道大唐如今一年的稅收才多少?
一州刺史居然就能貪墨這麼多,更甚至連原州司馬和原州長史都一起貪墨了不少,那還有什麼好說的?一起抓了吧。
“厲害啊。”李談將賬本放下之後直接說道:“抄家!”
至於他的家人怎麼判,那就看情況了。
而與此同時,李談手下的人還沒閒著,換了一批比較精通律法的人來查驗卷宗,看看是不是有問題。
抄家跟查卷宗同時進行,從這三家裡抄出來的東西全部都放在了州府。
李談過去看了一眼之後冷笑著說道:“真可以啊,一州刺史,府邸比我的王府還要奢華。”
原州刺史到底沒有太過喪心病狂,他的府邸還是正經刺史府的樣子,然而無論從陳設還是花園來說,都比李談的王府要強上很多。
李談是誰,在長安的時候,他就是皇室中少有的有錢人。
到了涼州之後更是獨一份,為了震懾涼州宵小,不讓他們看清自己,李談當初還在商城兌換了許多奇珍異寶。
然而居然比不上原州刺史的家,這讓他忍不住想道:“這隻是一個中州刺史,若是上州刺史,那該多過分?”
朱邪狸見他有些動怒的意思,便說道:“也不能這麼想,畢竟像是這樣的蛀蟲,隻怕也不多。”
李談搖了搖頭,如果換成彆的時候,或許不多,然而在經曆了李林甫和楊國忠兩**害之後,整個朝廷還有幾個是清官,或者說是相對廉潔,知道克製自己的官員,那還真說不好。
如果說對方貪瀆數額巨大讓李談生氣的話,更讓他生氣的在後麵。
他是真沒想到這位原州刺史還是個偏激人物,他斷案隻看有沒有錢。
這個看上去跟曆史上某位官員挺像,隻不過人家是一聽到一方沒錢就必然向著那一方,而原州刺史正好反過來,他若是聽到一方有錢,那自然就是向著那一方!
當然也可能是原州富戶本來就不太多,他們能夠活得滋潤多多少少都是因為跟刺史有瓜葛。
原州刺史手上的一些奇珍異寶很多都是他們送的。
李談直接說道:“快刀斬亂麻,將這些案子重新整理,就按照上麵的證詞來判吧。”
這也是李談覺得奇怪的地方,你就算要偏心,在卷宗上也做點遮掩啊,結果那些卷宗就差□□裸寫著朝廷不公了。
供詞都是偏向無罪一方的,結果卻是相反。
唯一勉強算得上是遮掩的就是這些供詞大多都采用了春秋筆法,可是這種騙騙沒啥文化的人還行,隻要換成有點文化水平的,一眼就能看出來。
更不要說那些專門研究刑律的人。
李談覺得這其中一定有點問題,立刻讓人去查。
查出來的結果讓他十分安慰。
寫卷宗的是州府一個老人,最近二十年的卷宗都是他寫的。
他對於原州刺史也是不滿,然而作為一個書吏,他連正經官員的序列都沒進去,想要為那些人平反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他就耍了一個花招,將這些供詞寫的似是而非,也虧了原州刺史文化……一般,對刑律更是不太了解,於是就沒看出來。
這人之所以這麼做,也不過就是期盼著將來再來一位刺史,將原州刺史的罪行全部報上去,最次也是為這些人平反。
結果沒想到,原州刺史在這裡一當就是二十多年的刺史,這已經極大的違反了大唐官員升遷的循例。
想必原州刺史也是跟朝廷中人有著各種各樣的牽扯。
李談在聽了這件事情之後說道:“現在才讓我覺得,這個州府還沒有完全**。”
隻不過最有正義感的居然是一名刀筆吏,也的確是讓他很失望。
不同於蘭州,原州是從上到下都爛到了一起,李談一想到要直接將原州清洗一遍,就覺得頭痛。
頭痛之餘他就給賀知章去了一封信:派點能乾活的人過來吧。
刺史沒有就先空缺,畢竟真正乾活的都是基層的那些官員,刺史缺職一兩天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賀知章在收到他這封信的時候,就知道原州肯定也出了問題。
一邊擔憂一邊選出了一些學子過去——這些學子基本上都是當初從長安逃出來的。
一部分是跟著王維來的,而另外一部分則是自己過來的。
賀知章順便將州府的情況寫了一封信報告上去,當然更多的是說書院的情況。
李談在收到信的時候十分驚訝,他沒想到居然還有人主動來了涼州。
雖然他現在覺得涼州是樂土,然而在中原百姓眼裡,涼州就是個偏遠山區,哦,偏遠地區啊。
書生們若是逃離長安或者其他地方,第一選擇應該是南下,畢竟朝廷如今也在南下。
他們是怎麼想起跑書院去的?
可惜賀知章沒有解答他這個疑問,李談隻好又寫了一封信送過去。
等到賀知章再次來信的時候,原州基本上已經走上了正軌,原州刺史原本貪墨的那些錢,李談都準備用來建設原州用,他自己又不缺錢,肯定不會要這些錢的。
原州開始建設,而原本那些已經沒有什麼希望的貧民,忽然有了乾活吃飯的機會,一時之間整個原州居然重新迸發出了活力。
而那些勾欄院啊,風月場所啊,李談直接給關了一半——全關是不太可能的,這些東西在大唐是合法的。
李談收到信之後,一打開就不由得笑了。
他還真要感謝當初跟著王維一起過來的那些學子,這些學子又不是真的孤家寡人,他們總有親朋好友,就算如今通信不便,多少也能聯係上。
等聯係上之後,自然是將家眷都帶了過來,這樣一傳十十傳百,大家都知道涼州如今還算安穩。
當然最吸引人的就是李談重現了琅嬛書閣,雖然現在那個地方改名叫明珠書閣,但是書對於書生來說總是有著莫大的吸引力的。
一部分書生是聽了消息過來朝聖的,一部分書生是聽了消息不信,想要過來親眼看看的。
而這些人到了涼州之後,看到涼州花團錦簇的模樣,著實都有些震驚——傳說中涼州乾旱缺水,風沙也大,怎麼現在看上去仿若江南水鄉?
當然,說涼州是江南水鄉還是誇獎涼州了,畢竟從氣候來看,無論怎麼搞,那地方都不能成為江南水鄉。
但是比起原本傳說中的涼州,已經好很多了。
再加上這裡有書院,能夠做學問,這些書生來了就沒有再走。
後來還有聽說王維賀知章等人都在涼州,過來找他們的學子,這些學子大多都是他們故舊門生之後。
李談看著賀知章寫的信,心裡著實安慰了不少,比起亂七八糟的蘭州和原州,涼州真是人間樂土。
就在他想著這些的時候,清空急匆匆過來說道:“大王,門外有人自稱是寧州刺史,特來拜見大王。”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我好想恢複十二點更新啊,但是自從更新被打亂之後,仿佛就得了一種不到死線不碼字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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