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談隻好說道:“那你自己保重。”
楊貴妃笑了笑:“放心,這宮裡啊,我比你熟。”
她頓了頓問道:“朱邪狸……你自己小心,一定要遏製他的野心,否則將來……難做的就是你。”
李談聽後倒是不生氣,隻是笑了笑說道:“我心裡有數。”
楊貴妃想了想似乎也沒什麼好提醒的了,便說道:“以後……自己多保重吧。”
她很清楚,李談這一走,再回來的可能性很低,而他們兩個幾乎不可能再見麵。
一時之間楊貴妃也十分感慨,他們兩個從一開始的相識並不算很愉快,中間磕磕絆絆到最後居然還有了點相依為命的意思。
不過李談是有他自己的舞台的,楊貴妃也有自己的目的,他們兩個一路同行,怕也隻能到此為止了。
李談應了一聲,略一思索才說道:“書院就交給你了。”
楊貴妃一驚:“我哪裡會管這個?”
李談說道:“不用你管,這個隻是給你防身用,現在是當年的王祭酒在管,如今國子監形同虛設,聖人回京之後王祭酒就辭官不做了,現在專心管書院,我把它交給你主要是不想交給朝廷。”
當然確切說是不想交給李亨。
楊貴妃聽後就知道了他的意思,便說道:“你放心。”
李談想了想覺得楊貴妃到底是重活一世的人,似乎也不用他多叮囑什麼,最後他從商城買了一隻信鴿給楊貴妃說道:“這鴿子與普通的不同,速度很快,若是有不能解決的事情就傳書給我。”
他見能安排的都安排了之後,這才鄭重拜彆楊貴妃。
楊貴妃送他走的時候臉上是笑著的,然而當李談快走出蓬萊殿的範圍回頭看的時候,正好看到楊貴妃臉上的兩行清淚。
他歎了口氣,頭也不回的出了宮。
回到王府之後,他就讓清空開始收拾東西,然後說道:“當初是阿爹讓你來的,這些年也托賴你照顧,現在我要去涼州了,你是跟我一起走還是留下?若是要留下,我就給你弄個戶籍,再留一些家產,你跟我這麼久,我總不會讓你過不下去的。”
清空笑著說道:“大王怎麼突然說起了這個?自然是您去哪兒我去哪兒的,更何況涼州我又不是沒去過。”
李談搖搖頭說道:“不是的,當初我敢帶你們過去,是因為我知道早晚都會回來,隻不過這一次……恐怕以後回長安的可能性太低了。”
清空一臉不在意地說道:“我一個人在哪裡不行呢?更何況跟著大王,大王總不會虧待我,自己留下來誰知道會有什麼事呢?”
李談聽後便笑道:“那好,那就跟我一起走,哦,府裡的下人你去問一問,若是有人想要留下也是可以的,不強迫。”
清空點頭:“好。”
李談說完轉頭就去寫奏疏了,如果李亨不是喪心病狂到極點的話,他這封奏疏有很大的可能性要歸檔,或者留存下去。
是以為了給李亨添堵,他這一封奏疏簡直就是超水平發揮,對家人對長安的不舍啊,但為了國家又寧願遠離家鄉啊,反正要多大義凜然有多大義凜然。
李談這封奏疏遞上去的時候,韋見素一見到他的奏疏就心中有數,趕忙將陳希烈喊過來。
兩個人看這麼一封奏疏看的淚眼汪汪,恨不得立刻將這封奏疏還給李談,當做從來沒見過。
隻不過他們兩個畢竟理智的時候多,感性的時候少,是以感動過之後,便將這封奏疏呈給了李亨。
而與他們不同的是,李亨見到這封奏疏的時候,簡直要開心的笑出來。
虧了他還記得自己在孝期之內,板住了臉,然後裝模作樣的感慨兩句,讚歎李談的忠義,就直接準了。
這個消息出來的時候,李談的東西也收拾的差不多。
原本他想著到時候跟大家去告個彆,結果沒想到重臣們仿佛約好了一樣,都跑到他的王府來跟他到彆。
除了紀合跟鄒世,其他三品以下的官員幾乎是連王府大門都踏不進來!
李談看著眾人無奈說道:“諸位都彆哭喪一張臉了,涼州不是龍潭虎穴,我去也不會有危險的。”
如果不是顧忌著李隆基如今還停靈在興慶宮尚未下葬,他此時怕是開心的要跳舞了,總算遠離這個二貨皇帝了,真是不容易。
陳希烈等人卻當他是強顏歡笑,不由得眼眶微紅說道:“是我等無能啊。”
李談嚴肅說道:“諸位若是無能,天下就沒有能臣了,大唐全賴諸位啊。”
韋見素說道:“殿下放心,我等一定會儘早將你接回來的。”
李談心說可算了吧,有李亨這麼一個拖後腿的,你們不被氣死已經是心臟堅強了。
眾人紛紛跟李談保證,順便還送了許多路上用的東西。
李談原本自己的財物都已經轉移到了涼州,此時這裡剩的隻是一小部分,結果這群人看到李談收拾出來的東西之後,又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硬生生送了他兩車吃的用的。
李談也有些無奈,彆人就算了,紀合跟鄒世這兩個就差兩袖清風的人居然也跟著湊熱鬨。
他不得不將這兩個人單獨留下來說道:“我真的不缺錢,而且到了那裡也未必有什麼花錢的地方,彆人就算了,他們有錢,你們兩個的東西趕緊拿回去!”
紀合跟鄒世可是親眼見過他吃野菜的人,信他才有鬼,便說道:“這是我們的心意,殿下此去前路未卜,多點東西傍身總是好的。”
李談推辭半天硬是說不過這兩位,最後隻好收下,而後說道:“我走之後,你們兩個一定要多加小心。”
鄒世淡淡說道:“您都走了,聖人還要對我們趕儘殺絕,怕是百官都不肯答應。”
李談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這個,如今的朝堂有些奇怪,陳希烈這些人……當初算得上是李亨的擁躉,如今卻也旗幟鮮明的跟李亨唱反調,也不知是為了什麼。”
紀合冷笑:“還能是為什麼呢?喪父期間尋歡作樂,秘不發喪,這是讓人的心都寒了啊,對待自己的父親尚且如此,對待彆人呢?”
旁邊的鄒世也跟著補充說道:“最主要的是大家懷疑他是為了尋歡作樂而秘不發喪,這是所有人都不能忍的,然而現在大唐不能太過動蕩,是以大臣們隻能想辦法約束他,讓他以後不要做出這種事情來。”
李談:……
李亨也是慘,秘不發喪其實是不想讓李談救治李隆基,結果就變成為了尋歡作樂而不願意給父親辦喪事。
最主要的是大家都這麼覺得,否則沒辦法解釋啊。
李談是不可能幫他解釋的,甚至還有點小開心。
在知道李亨以後的日子應該不會太好過之後,他就放心了。
李談幾乎跟所有人到道彆一遍之後,這才去了驛館找了朱邪聞鈴。
朱邪聞鈴見到李談便問道:“三十一郎,我們要走了嗎?”
李談見她滿臉期待的樣子,不由得笑道:“怎麼?著急了?”
朱邪聞鈴用力點了點頭,李談說道:“還要等兩天,遠安公主的嫁妝準備的差不多了,到時候便可以走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李談是過去當質子的,但官方說辭是李談乃是送嫁使者,是以才會跟著一起去涼州。
這樣看來,李亨倒還是要臉的,當然也可能他不要臉,但朝中文武百官還是要臉的。
至於遠安公主的祖父喪期未過這種事情,一是之間倒也顧不得許多了。
朱邪聞鈴這才開心起來:“對啊,還要等四娘呢,啊,不對,我要寫信給堂兄,讓他親自來迎娶,怎麼能讓新娘子去找他呢?”
李談聽後不由得失笑:“特殊時期一切從簡吧,就算他肯來,隻怕朝廷也不敢讓他來啊。”
既然是迎娶就必然帶著迎親的隊伍,萬一那隊伍是訓練有素的精兵可怎麼辦?
李亨豈不是要被嚇死?
朱邪聞鈴皺了皺眉:“他們膽子也太小了,不過我還是要提一提,不能委屈四娘呀。”
李談倒是無所謂,任由她去找驛館官員說明了情況。
這事兒直接就驚動了鴻臚寺卿,正如李談所說在聽到朱邪聞鈴的要求之後,臉都要綠了,他求助般的看向李談。
李談說道:“報上去吧,看上麵同不同意。”
鴻臚寺卿仿佛得了聖旨一樣,立刻轉頭就去報告。
讓李談意外的是李亨居然答應了,當然並不是讓靜忠王跑到長安來迎娶,而是讓他去鄯州。
李談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估計又是麵子問題,對方主動來迎娶,至少從表麵上看他們不是被逼著嫁公主的。
尤其是這還是個真·公主。
出發當天,李談一身親王禮服騎馬跟在遠安公主的嫁車旁邊。
遠安公主一身綠衣,一身珠寶璀璨,妝容精致,她探頭看向李談笑著說道:“三十一叔冷不冷啊,不如去馬車裡吧。”
李談回頭看了看,發現前來送行的官員還都站在那裡,不由得重新挺直腰板說道:“還是等離了長安地界再說吧。”
遠安公主也回頭看了看,抿嘴笑笑說道:“哎,可算走了。”
李談有些意外地看著她:“不會舍不得嗎?”
遠安公主十分坦然說道:“當初嫁去黑水靺鞨的時候,我真的舍不得,如今倒也習慣了,更何況在涼州可比在長安自在多了。”
李談應道:“是啊,這些年你也不容易。”
遠安公主的命真的是自己爭來的,否則她就跟其他和親被殺的公主一個下場,哪裡還有今天?
遠安公主眨了眨眼說道:“這就叫苦儘甘來啊,而且你過去了,我也是有娘家撐腰的人了,自然有底氣。”
李談大笑說道:“放心,靜忠王若是對你不好,我就去揍他!”
朱邪聞鈴忽然騎馬從後麵躥上來問道:“揍誰?帶我一起啊。”
遠安公主含笑說道:“三十一叔說如果阿茂對我不好,就揍他。”
朱邪聞鈴了然果斷說道:“那是該揍。”
李談看著她問道:“怎麼出來了?不冷嗎?”
朱邪聞鈴甩了甩馬鞭說道:“車裡太悶了,四娘不悶嗎?”
遠安公主也有些想出去,不過看了看後麵送嫁的隊伍,還是說道:“算了,等到了涼州再說吧,現在也挺好的。”
李談抬頭看看天說道:“天高任鳥飛,當然好了。”
他們三個就是典型的離開了長安就仿佛離開了牢籠。
雖然天寒地凍的西進,但因為心情好,一路上說說笑笑居然也不覺得苦。
到了鄯州的時候,鄯州刺史還是那位一心想著百姓的窮官,他見到李談之後,臉上居然帶著些許難過的表情。
李談一看就知道這邊肯定是得到消息了。
他拍了拍鄯州刺史的肩膀說道:“以後要繼續做為民做主的好官呀。”
鄯州刺史眼淚差點下來:“殿下!”
李談擺擺手說道:“沙陀國來人了嗎?”
鄯州刺史擦了擦眼角遲疑說道:“來了,隻不過……來的不止是靜忠王。”
李談有些意外:“還有誰?”
鄯州刺史還沒開口,門外便有人朗聲說道:“還有我。”
這句話說完,人也踏進了門。
李談手一頓,雖然知道不合時宜,但臉上的笑容還是控製不住。
在長安的時候,他對聲音的主人簡直是魂牽夢縈。
隻不過李談還是緊緊攥著拳頭,克製著自己衝上去的衝動問道:“怎麼是你?靜忠王迎娶大唐公主,怎麼還勞動沙陀王了?”
朱邪狸沒有回答,轉頭對著鄯州刺史說道:“還請刺史回避,我與寧王殿下敘敘舊。”
鄯州刺史看著他的目光十分警惕:“你要做什麼?”
李談見朱邪狸被當賊一樣防,忍不住笑了笑,然後說道:“刺史且去吧,不必擔心,如今可是在我大唐的地盤上。”
鄯州刺史聽後一愣,如果是彆人的話,他或許還會小聲勸一勸,畢竟沙陀的軍隊可是陳列在鄯州與涼州交壤之處。
然而李談這麼說就仿佛給了他無限的勇氣。
沒錯,寧王殿下百戰百勝,這裡也的確是我大唐地界,我何必怕他?
鄯州刺史挺起脊背,冷冷看了一眼朱邪狸說道:“沙陀王請。”
鄯州刺史離開之後,李談直接將朱邪狸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進門之後兩個人就抱在了一起,那麼長時間的分彆,再次見麵似乎什麼話都不如一個吻來的更加能夠表達自己的激動心情。
許久之後,朱邪狸抱著李談坐下,含笑說道:“是啊,靜忠王迎娶他的公主,我不也來迎娶我的王了嗎?”
李談愣了一下,這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問題,忍不住笑著親了親他說道:“可真是難為你能想到這麼個辦法了。”
朱邪狸不客氣地說道:“李亨登基之後就仿佛變了一個人,你留在那裡勞心勞力又能得到什麼?還不如回來守著你的涼州。”
李談挑眉:“你是怎麼說服他們的?”
朱邪狸一邊把玩著他腰間的玉佩一邊佯裝抱怨:“我們許久未見,你一定要見麵就說這些事情嗎?”
李談聽後連忙說道:“我的錯我的錯,主要是習慣了。”
之前那麼長的時間,他們兩個都是這麼過來的。
朱邪狸湊過來問道:“那你怎麼補償我?”
李談捧著他的臉,一時之間頗有些心猿意馬,雖然知道這裡是驛館,但也不想顧忌太多。
結果就在他拽住了朱邪狸的衣領,把朱邪狸往裡間帶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繼而清空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大王,大事不好,宣州等十一州刺史……反了。”
李談:……
他一時之間都不知道是該先震驚還是先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李亨盒飯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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