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靜安幾乎是被扛過去的。
體力懸殊, 她沒有反抗的餘地,輕易被打撈起, 扛在肩上, 她掙紮著要下來,一巴掌拍上臀,聲音脆響, 她怔愣幾秒的時間裡,已經被放進沙發, 挽過的發髻早已經散開,烏黑發絲滿鋪,因為過長, 懸落在沙發邊沿。
皮膚是欺霜賽雪, 溫軟如玉,上麵布著或輕或重的痕跡,像大雪天裡綴滿枝頭的梅。
“疼嗎?”沈烈視線掃過, 啞著聲問。
“疼的。”
陳靜安知道這時候說疼就對了, 她扯著睡裙, 企圖遮掩點,將自己蜷縮起來,占很小的麵積,試圖喚醒他可能殘存的良知。
“這裡?”
修長手指似有似無地點了下。
陳靜安點頭。
手指點過更多的地方, 無論點哪, 陳靜安都一律點點頭,她從小也的確怕疼, 有時候撞一下就能留下淤青,並不隻是誇張,之前的畫麵一幕幕跳過, 她心有餘悸,怎麼也不肯。
唔。
陳靜安單手捂唇,杏眸睜大,另一隻手抓緊他的手臂,阻止更深的進犯。
身體遠比語言更誠實。
“騙子。”
他低笑,聲音裡是對她不誠實的評價。
陳靜安撐著身體掙紮要起來,一進一退,像試探,聲音極自然的從喉嚨裡溢出,喉嚨裡乾燒著,想發聲說點什麼,全都變得支離破碎,隻剩下奇異的調子。
她急迫地想抓住點什麼,到最後隻握住他的手臂。
陳靜安感覺自己是被甩上岸的魚,擺動尾巴,艱難呼吸,瀕臨死亡,每一秒都被無限拉扯,神經緊繃細弱,風吹草動都能感知到,隨時都有斷掉的可能。
她第一次對自己身體感覺到陌生,仿佛從來就沒熟悉過。
沈烈俯身,說些令人麵紅耳赤的話,混雜著節奏全亂掉的呼吸聲,遞到耳邊,刺激的蘇麻感,整個身體都跟著顫栗,她忍不住想要捂住耳朵,又被拉開,耳垂被懲罰性地咬了下。
到最後,陳靜安再沒半點力氣,雪白手臂搭著沙發,汗津津的,像是從水裡打撈起來。
記憶開始變得模糊,隻記得做完後,兩個人在沙發擁抱著側躺了會,空間狹小,彼此體溫烘烤著,她忘記自己怎麼回的房間,隻知道沈烈要抱她洗漱,她短暫清醒,怎麼也不肯,自己抱著睡衣洗完澡,那股燙意才逐漸消散。
困意席卷而來,什麼也顧不上,沾著枕頭睡著。
早上有電話打來的,鈴聲擾人清夢,陳靜安皺眉,她側轉過身本能想遠離,沒兩秒又被撈進懷裡,眼睛沒睜開就聽到沈烈講電話的聲音,打來電話的是紀弘,說的也是工作上的問題,她聽不懂,沈烈三兩句交代完後掛掉電話。
他側過身,兩個人嚴絲合縫擁抱,吻自然而然落在發間。
“你生日是不是快到了?”
陳靜安昏昏沉沉,回應了聲嗯,就這麼一聲,又繼續睡過去,之後他還說了什麼,她沒聽見。
—
陳靜安生日很好記,九月十八。
她對生日沒有特彆的期待,往年都是跟朋友家人一起過,阮靈性格外向,一向熱衷這樣活動,經常會在前幾天準備,給她一個驚喜。
這次,沈烈替陳靜安辦了生日宴。
隨她邀請同學朋友,但陳靜安隻告訴阮靈,她是知道他們這段關係唯一知情者,白天時間跟朋友一塊吃飯,晚上紀弘過來接人。
車開到生日宴地點,山頂彆墅,燈火通明,極儘奢侈鋪排,陳靜安從車窗望過去,見到盛裝出席的賓客,一張張麵孔陌生,她不認識,這會兒更像是一個旁觀者,旁觀一個不屬於她的世界,像小時候買的水晶球。
阮靈雖然提前做好準備,但還是被驚到:“天,這是砸了多少錢啊?”
“我不知道。”陳靜安道。
沈烈什麼也沒說,這說生日當天晚上空出來給他。
“明白,有錢到一定程度,錢就隻剩下一堆數字。”浮光如影在阮靈臉上掠過,她認出人群裡頗有名氣的歌手,興奮說自己一定要去合照拿簽名。
紀弘想了想,平淡口吻說出一個頂流的名字。
“真的嗎?”阮靈扭頭,“我超吃他的顏啊,嗚嗚嗚,今天晚上豈不是追星成功,我做夢都不敢做這麼大!”
“寶,跟你做朋友的感覺真好,我一輩子都要跟你做姐妹!”
陳靜安知道她性格,笑了下:“你呀你。”
車開到庭院裡,紀弘帶陳靜安上樓,雖然繞道,但還是會遇見人,對方認出她,很客氣地打招呼,稱呼她陳小姐,祝她生日快樂,熱情親昵,好像已經是認識許久的老朋友。
這一場生日宴,隻怕許多人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的家世生平全都翻出來,幾歲學琵琶,幾歲拿獎,又什麼時候登台演出全都清清楚楚。
就像那晚,沈烈隻是跟老師打招呼,就有人能半路攔截,找來琵琶,要投其所好地“請”她們現場演奏。
他們討好她,最終目的也是因為沈烈。
阮靈自覺不做電燈泡,沒有跟上樓,央求著紀弘帶自己去見見頂流,陳靜安便一個人上樓,樓上又著麵積挺大的平台,從上麵可以看到樓下全貌,他剛結束完視頻會議,煙抽到一半,見她過來自覺滅掉。
強勁的音樂聲不斷,沈烈依著欄杆,身形頎長,麵容清冷的像是隔絕開出獨立世界。
就這麼看過來,眉眼深邃。
她走過去。
沈烈擁住她問:“是不是太吵了?”
“有點。”她實話實說,“我生日都很簡單,第一次見這樣大的陣仗,有點被驚到。”
“第一次給人過生日,隻想要最好的,你要是不喜歡便不用下去,樓上也一樣。”沈烈道。
“這樣好嗎?”生日宴,過生日的人卻不出現。
沈烈低身,下顎抵上她的肩膀,帶著她往下看:“沒什麼不好,她們在意的也不是誰生日。”
一個名利場,一個機會,來者都有自己小算盤。
“也是。”
陳靜安忽然沒負擔。
生日宴宛如小型演唱會,上場的歌手陳靜安認識幾個,其中包括那位頂流,台上台下互動,阮靈被拉上台,紅著臉跟頂流合唱一首情歌,場麵熱鬨……結束時,是一場絢爛煙花。
陳靜安托腮,瞳孔裡映照著斑斕光暈,眼前的景象美到虛假,隻是鏡中花水中月。
沈烈從身後繞過來,攤開掌心,一條切麵繁複、質地澄澈的藍鑽項鏈,在煙花映襯下,折射出陸離斑駁的色彩。
“生日快樂。”
沈烈給她戴上,將長發撩起露出纖長脖頸,瓷白的皮膚與藍鑽光輝映照,沒了開始的張揚,有種含蓄古典美感。
陳靜安托著那顆鑽石,挺沉,不用想也知道價值不菲。
太貴重了,她想說,又覺得生日禮物未免掃興,隻是若有所思後抬起眼睫,偏過頭與他對視:“你彆總對我這麼好。”
“這就算好?”沈烈問。
“已經很好了。”
那麼多錢,她這輩子都還不了。
沈烈探下身與她接吻,溫柔繾綣:“還能更好。”
煙花已經結束,服務生按照流程推出蛋糕,快要半人高,一個抱著琵琶的旗袍糖人坐於頂端。
“要吹蠟燭嗎?”
陳靜安想了想,點頭,兩個人下樓,賓客聚上來,說些祝福話,她不大能應付這樣的場麵,最後還是由沈烈回應。
許願,吹蠟燭,步驟是一樣的。
陳靜安閉眼,雙手交握,模樣虔誠,靜默片刻後將蠟燭吹滅,但蛋糕有些高,連帶著蠟燭位置也偏高,一根蠟燭沒熄滅,她又吹了下。
沈烈從身後跟她一起握住刀叉,象征性地切了第一刀蛋糕。
“生日快樂。”
賓客齊聲喊道。
陳靜安唇畔含笑,說謝謝。
宴會看樣子會鬨很晚,阮靈被紀弘送回學校,陳靜安則跟沈烈一起回淺灣,回頭望去,音樂聲不止,那些人不過是尋個理由聚集,什麼理由並不重要。
車上沈烈問陳靜安許了什麼願望。
她收回視線,淡笑,說出很老套的一句話:“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夜風習習。
車窗外,這座城市依然燈火通明。
—
比賽如期舉行。
陳靜安跟阮靈分彆是琵琶組與古箏組,賽時差不多,兩個人結伴而行。
阮靈有些緊張,她提前打聽過,這一屆有位半路出家的天才,將是古箏組裡熱門冠軍人選,她平時貪玩了些,對自己並沒有十足的把握,隻想儘力走遠一點,不至於給學校丟人。
陳靜安整個暑假都有在準備,並不擔心初賽。
她演奏完出來時,阮靈還沒輪到,她便在外麵等了片刻,一位身材高挑的女生走過來,目光掠過她後停頓,在她麵前站定,問:“你是陳靜安?”
眼前女生麵容陌生,陳靜安不記得哪裡見過,遲疑了下點頭:“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