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費儘心思給我挖坑,信記那件事是你做的局吧,你安排多少人在我身邊,布局這麼久,我都有些受寵若驚。結果怎麼樣呢,父親也不在意,眼也不眨地將這筆爛賬抹平。”
蘇念深輕嘖一聲,說聲可惜啊。
沈烈笑意更深:“費儘心思?”
他來了興趣,扯唇道:“你大概不知道,在這個位置,隻是一句話,似有似無地給一點暗示,就會有數不清的人趨之若鶩。”
隻要釋放出不合的消息。
這個圈子最會趨利避害,比誰都清楚戰隊的重要性。
換言之,他太微乎其微,捏死他,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
“你覺得爸不知道嗎?”
“嗯,他當然清楚,他不是教你怎麼示好,你剛才那聲哥叫的不是很好?”
蘇念深臉色微變:“我姨夫的事呢?”
沈烈握住水杯,指腹沿著杯沿滑過,垂眼時眼瞼上陰翳有些重:“事情也不算嚴重,貪贓,上交房子跟贓款的話,出來還能帶帶孫子,享受天倫之樂。”
“沈烈,你要做什麼都衝我來,你對他們下手還算是個人嗎?”蘇念深忍不下去,低聲斥吼。
“我不太喜歡這樣玩。”
沈烈手指輕推,玻璃杯倒下,剩下的半杯水全都傾倒出來,杯身從桌邊滾落,一聲清脆的破裂聲,碎玻璃濺落滿地,桌麵一灘水,從桌沿淅淅瀝瀝滴落,沈烈眼睫輕眨,很冷的,眼裡沒有一點溫度。
“如果你那位表姐,依然像隻蒼蠅似的亂飛,我不介意再多做點什麼,她是準備念碩?那位宋老師的確是位好老師……”
語調緩慢,慢悠悠地捏住七寸的窒息感。
蘇念深跟餘聲聲從小一塊長大,如親姐弟,眼裡發紅,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彆動她,你衝我來啊,我陪你玩!”
“你放心,我不會動你,如果你再看不清局麵,做些不知所謂的事,我不介意做點什麼,你身邊的,你所珍視的,一個接著一個,想要廢一個人挺簡單,隻要將筋骨一節一節打斷,最後剩下那麼口氣。”
蘇念深感覺到寒意,他呐呐張嘴:“你就不怕我告訴爸,你以為你真能這麼猖狂?”
“要試試嗎?”
沈烈風光霽月地笑笑。
蘇念深一時啞口。
“你可以繼續做你的孝子,我沒意見。但,彆來招惹我。”
“你那位父親最後分析利弊,私生子跟繼承人孰輕孰重,他應當分得清楚,就像當年,你母親以死相逼,他最後也沒有要離婚的意思,從頭到尾,一次沒有。”
京城的冬季總是漫長,漫長到好像永遠不會結束。
蘇念深被釘在椅子上,麵色蒼白,手背上青筋爆出,有些情緒忍了又忍,幾乎瀕臨決堤。
阿姨聽到玻璃碎掉的聲音,便趕緊過來,問發生什麼事。
隻見沈烈抽出兩張紙巾,麵容清雋,擦拭著手指上的水漬,略帶歉意地笑:“抱歉,失手了。”
—
那頓飯,到最後也沒吃。
沈烈套上大衣,給阿姨留了句公司事忙便推門走出去,車早早的等著,他俯身,在後座坐下。
紀弘彙報著陳靜安見過餘聲聲後的行程,沒什麼反常的地方,上完課後回了淺灣,從下午到四點,一直沒出來,自然也不知道做些什麼。
“嗯。”
餘聲聲會說什麼並不難猜,除了那個女人的死,也沒什麼可說的。
說什麼。
說他七歲,就將人給逼死。
罪孽深重,天生壞種……這些話曾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過。
“你覺得她會信多少?”車至半路,沈烈支著下顎問,像是隨口問起,語氣也很隨意。
不是問會不會信,而是問信多少。
紀弘從車內鏡看他,想了想,道:“陳小姐很聰明,應當不會相信其他人對您的汙蔑。”
“汙蔑麼?”沈烈輕笑,“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呢?”
紀弘一時啞然。
十幾分鐘後,車開回淺灣。
客廳的燈開著,暖色的光。
沈烈在車內坐了會,沒直接下車,反而含笑問:“你說打開門,會不會是一堆行李箱?”
“……應該不會。”紀弘感覺到壓力。
“也對,她沒什麼東西,按照她的性格,要走大概什麼也不會帶。”
紀弘還想說什麼,但車門這會兒被推開,沈烈已經下了車。
指紋解鎖,拉開門。
客廳裡乾淨如初,沒有行李箱,也沒有要走的人,隻有魚缸旁邊,帶著手套,陣仗挺大要收拾魚缸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