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快到展覽館閉館時間, 展覽館裡的人漸漸少了起來,陸時今也打算離開,便和鬱君告辭。
“我看的差不多了, 你還想繼續看下去嗎?”
鬱君:“不看了,沒什麼好看的。”
這個男人說話好像永遠都是這副不可一世的口吻, 偏偏他身上就是有一種清貴高傲的氣質,讓人覺得他言行舉止仿佛天生就該這樣。
如果換個人是這副口氣跟陸時今說話, 陸時今很可能會揍得他滿地找牙, 讓他明白“好好說話”四個字怎麼寫。
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對鬱君生不出討厭, 相反還覺得他這個人有點意思。
陸時今友好地笑著說:“今天能在這兒遇到也是種緣分, 要不要交換個聯絡方式?”
雖然這個人說話軸了點, 但看在他是研究人魚,以後或許對自己有幫助的份上, 陸時今決定先交這個朋友。
“可以。”沒想到鬱君這次居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鬱君舉起手腕,在手腕上點了兩下, 打開了個人終端。
但是顯然他並不擅長使用這個, 操作有些笨拙,遲遲調不出添加聯絡人的頁麵。
“我來吧,”陸時今打開自己的個人終端, 簡單按了幾下就跳到了聯絡人頁麵,“你號碼多少?”
鬱君垂眸好像在回憶什麼, 陸時今遲遲等不到鬱君報號碼, 奇怪地抬眼看他, “不是吧兄弟,你連自己的終端號碼都記不住?”
鬱君臉色不豫:“不行嗎?”
陸時今:“……你是地球人嗎?”
個人終端號相當於身份證,每個人擁有的號碼唯一,是身份的證明。
記不住自己的電話號碼還能理解,記不住身份證,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鬱君低頭不語,有些固執地擺弄起自己的個人終端,好像非要找到那串代碼不可。
陸時今站一旁看了一會兒實在看不下去,忍不住伸手把住鬱君的手,往界麵右下方點了下。
“看見沒,點這裡查看個人終端號,你瞎點什麼呢?”
鬱君立即縮回了手,好像被什麼東西燙到一樣,臉上浮起被冒犯的不悅。
“彆碰我。”
好心幫忙結果反而被嫌棄,陸時今都快無語了,“你以為我想碰你?還不是因為你站這兒磨嘰半天都找不到自己的終端號?等等,”陸時今眉頭一皺,似乎想明白了些東西,不怒反笑,“你其實就是不想給我聯係方式吧?跟這兒耍我玩呢?”
“沒有,我隻是對怎麼操作這個東西還不是很熟悉。”鬱君淡淡否認。
陸時今當然不信,個人終端就相當於手機,連四五歲小孩都會玩的東西,姓鬱的一個成年人會不熟悉?
這不是擺明了消遣他呢!他居然還真情實感陪鬱君在這裡站了這麼久,媽的智障!
陸時今也不再想和鬱君打交道的事了,冷笑一聲,甩手走人。
“等一下,”鬱君幾步追上他,“聯絡方式不加了嗎?”
陸時今沒好氣地臟話問候:“加你X個頭,消遣老子好玩嗎?”
鬱君眉心斂起,似對陸時今的話不忍耳聞,“你說話怎麼這麼粗魯?”
“更粗魯的話我還有,你想不想聽?”陸時今瞪了鬱君一眼,扔下一句“神經病”大步流星把人甩開。
出了展覽館,陸時今正準備往停車場的方向去,忽然被人拽住了手臂。
回頭一看,是鬱君追了上來。
“你乾嘛?鬆手聽見沒?你有病是不是?”陸時今動了兩下愣是沒掙脫開鬱君的控製,火氣蹭蹭蹭上冒,“我特麼沒時間跟你耗,再不鬆我喊保安了!”
鬱君對陸時今的威脅不為所動,把手腕橫在陸時今麵前,執著道:“加我。”
陸時今眼角抽的厲害:“……”
這人腦子是真的有病吧?還是病得不輕的那種?
不僅有臆想症、自戀症,還是個偏執狂?
不會是從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吧?有沒有暴力傾向?
精神病人他可惹不起,瘋起來什麼事都乾得出來!
“我說哥們,你到底想怎麼樣?”陸時今耷拉著臉,一副認栽的表情,“你能不能換個人瘋?算我怕了你成不成?”
鬱君手往陸時今眼前抬了抬,還是重複那兩個字,加重了些語氣:“加我。”
“……”陸時今擦了擦頭上的汗,無奈妥協,“得,加,我加你,我加還不成嘛?你先鬆開我行不?”
鬱君鬆開了手,陸時今迅速地在手腕上點了幾下,把鬱君的終端號輸進去,搜索到他的賬號,發送添加好友申請。
“已經加上了,現在總可以讓我走了吧?”陸時今後悔今天出門沒看黃曆,淨碰上神經病了。
“加上之後我怎麼找你?”鬱君研究了下界麵,還是不得其法。
陸時今一項項操作給他做示範,“你點這個,再點這個,就能和我對話了,點這裡是視頻,懂了沒?”
鬱君弄懂了流程,滿意地點點頭:“嗯,懂了。”
陸時今搖頭,連歎氣的力氣都沒了,“懂了就好,那拜拜啊。”
鬱君微笑了下,說:“再見。”
陸時今扭頭就走,再見個鬼哦,再也不見,回家就把你刪掉!
但陸時今還沒來得及回到家就接到了沈劭的電話,暫時把刪掉鬱君聯係方式的事情忘在了腦後。
這還是陸時今穿過來之後,沈劭第一次主動聯係他這個好友。
“你在哪兒?速度來我實驗室一趟。”
沈劭的聲音聽上去很不對勁,呼吸急促,透著一股虛弱的勁兒。
陸時今感覺奇怪,問:“你怎麼了?”
沈劭沒具體說,隻是說“你來了就知道了,快點”,隨後掛掉了電話。
陸時今感覺莫名其妙,但男主召喚,他隻能照做。
陸時今直接調轉車頭,往沈劭實驗室的方向開過去。
陸時今有沈劭實驗室的門禁卡,實驗人員也都認識陸時今,知道他是他們沈總的朋友,所以陸時今一路暢通無阻。
找到沈劭的辦公室,陸時今推門進去,發現沈劭趴在辦公桌上一動不動。
“沈劭?”陸時今繞到沈劭背後,拍了拍他,試圖把人叫醒,“醒醒,你怎麼了?”
沈劭輕輕動了一下,勉強抬起頭看了陸時今一眼,“你來了,我剛剛給自己注射了藥物,你幫我記錄下反應症狀。”
陸時今一驚,“你給自己注射什麼藥物了?”
沈劭:“實驗室研發出來的新藥,治我的病。”
沈劭這些年為了治療自己的家族遺傳病,自己成立了一個實驗室研發藥物。
每研發出來一種藥物,他都會試驗在自己身上。
而陸時今作為他的好友,是為數不多的知道他有遺傳病的人之一。
所以每次沈劭試藥,都會讓陸時今過來幫他做反應記錄。
沈劭和陸時今做這種事已經不是第一次,也虧得沈劭身上有主角光環,這麼折騰都沒把自己藥死
陸時今沒好氣地拿過桌上的記錄板和筆,“你真是不要命了,什麼藥都敢往自己身上試。”
沈劭英俊而略顯蒼白的臉上浮起自嘲的笑容,“我就是要命才試,放心,這些藥在試到我身上前已經在動物身上試驗過,死不了人的。”
陸時今歎了口氣:“是藥三分毒,死不了人也不能這麼折騰自己。”
沈劭沒說什麼,閉上了眼睛,“開始吧。”
陸時今開始給沈劭檢查心跳和脈搏,把服藥後的生理反應都記錄下來,又掰開沈劭的眼皮觀察了下瞳孔。
“心跳脈搏都還正常,你自己有沒有感覺到哪裡不舒服?”陸時今問。
沈劭眼皮動了動,低聲說:“感覺胸悶氣喘,胃部有些不適。”
陸時今不是醫生不懂內行,隻能把沈劭的情況都記錄下來,等他好了之後讓他自己判斷。
“比起以前注射的那些藥呢?反應有沒有減輕?”陸時今又問。
沈劭點了點頭,陸時今在記錄板上勾勾畫畫,算是完成了記錄。
陸時今把板子和筆扔到一邊,把沈劭扶起來靠在椅背上,“你就慶幸自己命大吧,早晚有一天你能把自己玩死。”
沈劭淡淡一笑,“如果不能把自己治好,死對我來說不過是早晚的事,沒什麼好怕的。”
陸時今也能理解沈劭,身負家族遺傳病,注定活不過四十歲,這個病就像是一個詛咒,就像是一把懸在沈劭脖頸後隨時會落下來的刀一樣,沒有人能泰然處之。
沈劭正是風華正茂之年,明明什麼也沒做錯,年紀輕輕就要麵臨死亡的威脅。
上帝看似公平,他給了每個人生的權利。
又是那麼的不公平,有人作惡長命百歲,有人行善卻不得善終。
“是你把君黎送來見我的?”沈劭休息了一會兒,忽然出聲問陸時今。
陸時今:“是。”
沈劭微微睜開眼,看了眼桌上的時鐘,“他有沒有和你提過他的來曆?”
陸時今;“沒有,怎麼?”
沈劭重新閉上了眼,“沒什麼。”
陸時今最煩這種說話說一半的人,索性把話挑明:“你對君黎是什麼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