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今的心情複雜。
十個人裡隻有一個凶手, 十分之一的概率就這麼掉到他頭上了?
其他人的任務隻是找出真凶, 而他的任務,卻是要乾掉另外九個人,這裡麵還包括容致?!
老天爺,你跟我開了個什麼國際玩笑啊!
才在這裡遇上一個熟人,本來滿心歡喜地計劃跑過去“認親”。
現在好了,親是認不成了,還變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陸時今的內心是崩潰的。
陸時今遲疑的功夫,手機開始不停地震動, 屏幕上閃爍著紅光提醒陸時今儘快按照指示完成任務。
沒辦法了,不完成任務是死, 遊戲失敗也是死, 還不如搏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陸時今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走到梳妝台前拉開抽屜,裡麵果然放著一個棕色的玻璃瓶, 瓶身標簽上還印著一個醒目的骷髏頭,生怕彆人不知道這是毒-藥一樣。
陸時今把藥瓶放進了西服口袋,緊了緊領結,打開房門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走廊上很安靜,沒有APP的指示,所有人隻能乖乖待在房間裡不能出來。
陸先生的房間在三樓, 得在一樓乘坐專門的電梯才能上得去, 所以陸時今先下到一樓去找電梯。
一路上, 陸時今都在想他這個角色——養子,要殺他養父陸先生的動機。
照理說,養子和陸家沒有血緣關係,雖然法律上一樣享有繼承權,但他其實根本沒有立場去和其他人爭奪財產,也爭不過,畢竟偌大一個集團公司,利益關係盤庚錯雜,誰會服他一個沒什麼背景根基的養子呢?
而且陸先生養育他培養他,對他恩重如山,現在已經病入膏肓,沒兩天好活,到底會是什麼原因,讓養子這麼迫不及待地要對自己的養父痛下殺手?
陸時今百思不得其解。
找到了電梯,陸時今按下按鈕等電梯上來,沒想到不一會兒,陸先生的管家也走了過來,和他一起等電梯。
“時今,你是去找陸先生?”管家溫和地問陸時今。
管家跟在陸先生身邊大半輩子,是陸先生最信賴的心腹之一,也是親眼看著陸家小輩長大的,所以沒有人敢小覷他,平時對他也十分敬重。
陸時今禮貌一笑,“對,我有點事要找父親。”
看見電梯來了,陸時今往旁邊側了下身,讓管家先進電梯,隨後自己再走進去。
陸時今站在管家旁邊,用餘光注視著管家,想到管家作為重要的NPC之一,應該知道不少內幕,或許能從他嘴裡打聽到些有用的信息。
於是他思忖了下,試探地問:“管家,父親他今天心情怎麼樣?”
“叮”地一聲,電梯到了三樓,電梯門打開,管家率先走了出去,回身笑著打量陸時今,打趣地說:“怎麼?從我這裡探口風,怕陸先生還生你的氣呢?”
陸時今心裡一喜,看來管家是知情人,他問對了人。
“是啊,”陸時今從電梯裡走出來,先不急著去房間裡找陸先生了,拉著管家去陽台上聊天,“您常在他身邊照顧,最了解他的脾氣,您跟我說說,他還生我的氣嗎?”
管家笑著拍拍陸時今的肩膀,說:“父子哪有隔夜的仇,你放心,陸先生沒生你的氣。但你也得理解他,先生想讓你認回自己的親生父親,也是為了你好,世上哪有孩子不認自己的父母的呢?你說是不是?”
要養子認回親生父親?
直覺告訴陸時今,養子的殺機肯定和這件事有關。
於是他點點頭,誠懇地說;“對,您說的是。”
管家見他態度這麼爽快,反倒有些驚訝,瞪大了眼問:“你同意了?”
“同意啊,這有什麼不同意的,”陸時今攤手道,“孩子認爹,天經地義的事。”
“可你之前不是因為你親生父親他……”管家語調頓了頓,好像覺得有些話直接說出來不妥當,“所以不想認他,還因為這件事和先生大吵了一架嗎?”
管家沒有直接說明的肯定就是盲點!
陸時今順著管家的話繼續往下套,裝出一副為難卻又深明大義的語氣,說:“不管怎麼樣,他終究是我的親生父親,狗尚且不嫌家貧,何況他好歹生我一場,我要是不認他,不是枉為人?”
陸時今的話顯然讓管家感覺滿意,看他的目光裡透著讚賞。
“你能這麼想就好了,”管家欣慰地說,“孩子,你不要誤會了先生,先生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兒子對待,他不是要讓你難堪,其實你的親生父親並不是壞人,坐牢也是因為過失殺人,現在刑滿釋放了,你們父子正好團聚享享天倫之樂,這也是他最大的心願之一。”
原來如此啊。
陸時今眉梢微不可察地動了下,或許,他對於養子的殺人動機,已經知道個大概了。
養子的親生父親,是個剛剛刑滿釋放的殺人犯,陸先生想讓養子和親生父親相認,養子肯定對此十分抵觸。
養尊處優的堂堂陸家少爺,當然不會願意被人看成是一個殺人犯的兒子,這對於他今後的發展來講,也會是一個莫大的汙點。
養子說不定會以為,是養父忌憚他,擔心他擋了自己親生兒子的道,所以故意要讓他接受這樣不光彩的身世,打擊他,因而懷恨在心,起了殺心。
這麼一想,殺人的理由倒也解釋的通。
可這裡麵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養子為什麼一定要挑今天這個時候動手?
船上人多眼雜,而且又在即將宣布遺囑的關鍵時候,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即使要殺人,這裡也並不是最佳動手的地點。
養子明明可以選一個對自己更有利的時機下手,為什麼等不及要在今天?
恐怕,陸先生逼他和殺人犯的親生父親相認,隻是養子想殺陸先生的理由其中之一,可能還有更不為人知的隱情沒有挖掘出來。
“這些我都明白,也能理解父親的苦心,”陸時今笑笑,說,“謝謝您開導我,我先過去找父親了。”
管家點頭,揮手讓陸時今過去,忽然想到什麼又叫住他,“對了,幫我提醒一下陸先生吃藥,我怕他又給忘了。”
陸時今:“好。”
陸時今走到陸先生的房門前,抬手剛想敲門,房門卻自己打開了。
容致迎麵從裡麵走出來,不經意和陸時今對上視線,陸時今心頭猛地突突了兩下,以為容致會跟他打招呼,可容致卻很快移走了視線,徑直從陸時今旁邊走了過去,就像完全不認識他一樣。
陸時今眨了眨眼,有些愣怔。
他好像不認識我?是真的還是裝的?
可他的長相明明和裴溫一模一樣,不可能有兩個人連眼皮上的痣都長得一模一樣,長在一個位置吧?
陸時今確認他就是裴溫,可裴溫為什麼會對他熟視無睹呢?沒理由啊。
算了,陸時今搖了搖頭,他現在拿的是凶手卡,就算和容致相認了,又能怎麼樣?
他們的處境已然對立,最後很可能隻能活一個下來。
雖然裴溫曾經幫助過他,他也很同情裴溫的遭遇,但這一次,他不能輸,因為還有人在等著他。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儘最大可能完成任務隱藏好自己的身份,剩下的,就交給命運來抉擇吧。
陸時今收好了情緒,深呼吸了一下,在門上敲了兩下。
裡麵響起陸先生蒼老的聲音:“進來。”
陸時今走進去,注意觀察了一下房間裡的情況,這是一件豪華套房,有客廳和臥室、還有一間寬敞的衣帽間。
陸先生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沙發前的茶幾上擺著兩隻高腳杯和一瓶紅酒,高腳杯的杯底還有紅酒的殘液。
剛才出去的就隻有容致一個人,所以另一隻酒杯應該是容致喝過的。
“醫生不是說您不能喝酒嗎?怎麼還喝。”陸時今裝作正常的關心,要將茶幾上的酒瓶和酒杯收起來,被陸先生擺手攔下,“誒,你彆管我,就喝了一點紅酒,不礙事,把杯子放下來,難得今晚有興致,你彆掃我興。”
陸時今聽他這麼說,也沒再勉強,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來,笑著問:“什麼事讓您今晚興致這麼高?”
陸先生瞟他一眼,不答反問:“你來找我什麼事?之前不是還脾氣硬的很,不願意接我電話嗎?”
“之前是我自己鑽牛角尖,想不通,”陸時今拍了下臉,做告饒狀,“現在想明白了,給您來賠不是。”
“賠不是就免了,你現在是翅膀硬了,我哪裡還管的動你。”陸先生抱著手臂冷哼,“但我警告你,你要是不答應我的條件,我就取消你的繼承權!你自己掂量!”
“我答應啊,誰說我不答應了?”陸時今說,“您不就是想讓我認那個人嘛,我認!”
陸先生不相信地看他,“真的?”
陸時今:“真的,比珍珠還真。”
陸時今表情鬆動了些,但還是沒個笑臉,“就知道你舍不得老子的遺產。”
陸時今舉起手掌,“這我可得替自己辯解辯解,我答應您和他相認可不是為了什麼遺產。”
“還能為什麼?”陸先生問。
陸時今:“為著您高興唄,隻要能讓您高興,讓我乾什麼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