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誰不盼著小夫妻甜甜蜜蜜的呢。
溫蕙還?是氣鼓鼓的。
陸睿扯著她的手將?她拖到鏡台前,打開匣子,取出了?一盒口脂膏子。
“給你重新畫畫。”他道,“隻我這裡?隻有無色的。”
無色的口脂膏子原是潤唇用的,男子女?子都可用。隻溫家男人粗糙,從來都不用。是以溫蕙看到陸睿這裡?有口脂膏子,還?挺新奇。
她忽然想起來以前賀家莞莞的表妹馨馨跟她說的,道:“我認識一個京城的姑娘。她跟我說,京城有些男人家也塗口脂膏子,有顏色的那種。”
“是內官吧。”陸睿卻道,“算不得男人。”
趙家人血脈裡?帶的,頗有幾位皇帝好龍陽,宗室裡?更是不知數。帶得大周朝龍陽之風頗盛,貴人身?邊常豢養孌童,也描眉畫眼?,狀似女?子。
民?間一些小倌亦然。
隻這些亂七八糟的,不好跟溫蕙說。
溫蕙一怔,問:“內官……是淨過?身?的公公嗎?”
陸睿手指尖沾了?點口脂膏子,輕輕往溫蕙唇上抹,回?答:“是。”
溫蕙猶豫一下,問:“夫君,淨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就不算是男人了??”
這個事她問過?爹問過?娘問過?哥哥問過?嫂子,就沒有一個人肯回?答她的。都隻說她“不該問的彆瞎問”。
後來她在外麵見識到旁的人對?“淨身?”的人的惡意,意識到應該是一件很不好很不好的事,隻是到最後也不懂其中究竟。
陸睿的視線從溫蕙的唇上移開,去看她的眼?。
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帶著許多?的不解。她什麼都不懂的,大概連男人的身?體到底是什麼結構都不清楚吧。
陸睿忍住笑,在她腦門上彈了?一個爆栗:“不該問的彆瞎問。”
溫蕙有些怔忡。
家裡?把她當孩子不肯告訴她,也就罷了?。
隻她現在都成親了?,是大人了?。陸睿也一直都把她當成大人看的,原來也不肯告訴她。
淨身?那件事……或許真的非常非常地不該問、不能問吧?
連毅哥哥……
陸睿忽然道:“玉姿已經打發了?。”
溫蕙的神?思?一下子被他拽過?去,她眨眨眼?。
陸睿旋上口脂盒子的瓷蓋,嘴角含笑:“高興了?吧?”
應該是高興的吧?
大家都討厭通房和妾室這些存在。大嫂子提起她家的姨娘,還?總咬牙切齒呢。
但溫蕙其實還?有點摸不到那個點,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為什麼打發了??”
陸睿將?小小的圓形瓷盒放回?匣子裡?,無所謂地道:“想打發就打發了?,奴婢而已。”
他捏捏她的臉:“早跟你說過?,不值當為這些人不開心的。”
打發個把奴婢按說也沒什麼的。家裡?以前也有過?不好好乾活偷奸耍滑的,最後溫夫人也是喊了?人牙子來賣掉了?。
隻是通房……
“可是她……不是要和你睡一張床,一起生小娃娃的嗎?”溫蕙一時沒忍住,問出了?口。
陸睿頓住。
他看了?看溫蕙,溫蕙的眼?睛明亮澈淨,但總是充滿了?疑問和不解。
他張了?張嘴,滿腹的經綸,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跟溫蕙解釋。
最後,他隻能按按額頭,問:“生小娃娃的事,你懂?”
溫蕙揚起下巴:“懂!”
陸睿說:“說說看。”
“就……”溫蕙強行賣弄,“睡在一個床上,肚子就會?一天天大起來,過?十個月,就會?出來一個小娃娃。”
好吧,她什麼也不懂。
陸睿心裡?癢癢極了?,十分想乾脆告訴她人事。好歹還?有理智,知道嶽母半年後還?要過?來,到時候被嶽母發現她已經懂了?,咳咳,總歸是不太好看的。
他便捏捏她的臉,笑道:“行行行,懂得真多?。把你送到太學去,能做個女?博士呢。”
太學博士是精通學問或傳授經學的官員。溫蕙雖不清楚具體的職務,但一聽?就知道陸睿又逗她,不由氣鼓鼓的。
那樣子讓陸睿看了?直笑,牽住她的手往外走:“渴了?沒,去喝茶。”
溫蕙氣鼓鼓地被他牽著走,將?要邁出槅扇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這是陸嘉言的臥室啊,那蓮青色帳子圍著的,是他的床。這該是一個人最私密的地方了?。
可是……
可是那個通房也會?在這裡?,還?會?跟他一起睡同一張床。
就是……那張床嗎?
溫蕙記憶中,七八歲就不再和彆人一起睡了?。但她也知道,等她及笄之後,也是要和陸睿睡在同一張床上的。
那是不是說,“睡在同一張床上”這件事,是比陸嘉言現在吃她口脂還?更親密的一件事呢?
溫蕙不由感到困惑和茫然。
因為陸睿與她的親密接觸,她是喜歡的,也感受得到陸睿的喜歡。那麼陸睿和彆的女?孩子同床,也有這種喜歡嗎?
如果有,為什麼又說打發就打發了?呢?
如果沒有,又為什麼要那麼親密呢?
昨日車廂裡?,陸睿笑她妒。但其實,溫蕙並沒有妒。
因為溫蕙那時候根本就還?沒有找到妒的點,根本不知道為何要妒。
甚至她今天特意想要打扮漂亮些,也隻是小女?孩的一點點攀比虛榮的心思?。
可此時此刻,溫蕙在離開前看了?一眼?這屬於陸睿的絕對?領域,想象著另一個女?子在這裡?,或許也讓陸睿吃她的口脂,甚至他們還?會?一起脫了?衣服睡在一起。
睡覺的時候都要脫衣服的,是吧?
那就……更親密了?。
一想到這樣的畫麵,溫蕙的手不由自主地按在了?心口。
那個地方,控製不住的收縮,酸酸的,描述不出來的感覺,隻知道難受。
溫蕙忽然明白了?,這……就是妒啊。
溫蕙知道它是不對?的——所有的書,所有的人都說它是不對?的。
但明明知道它是不對?的,溫蕙也想驅散它,可那感覺就是附著在那裡?。
無論?怎樣,始終都在那裡?。
為什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