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裡沒有陸睿在場,溫蕙覺得那種莫名的緊張感不見了。聽到這問題,心中很想說最喜歡讀那些話本子,卻也知道話是不能這樣說的,隻能規規矩矩地回答:“讀過三百千,女兒經,烈女傳,還有些佛經。”
又覺得這話欺騙性太強,終還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偶爾也讀些閒書打發時間。”
這不過是少兒啟蒙的讀物,也算得上是“讀書”?陸夫人一聽便心中微哂,不再報什麼期望了,隻覺得溫蕙處處都令人不滿意,完全不是她想要的兒媳婦。
偏這是丈夫定下的,兒子願意的。
真是叫人煩悶。
到了中午,溫家仆婦進來稟報:“老爺說,帶陸公子去打獵,不回家用飯了。”
溫夫人看到陸夫人臉色微變,心裡暗罵溫百戶不事先與她說一聲,忙道:“夫人放心,這附近的山林都是我們去慣了的,沒有猛獸。”
陸夫人強笑道:“他冬日裡慣常隻是暖閣裡讀書寫字,未曾在這雪地中騎過馬……”有心想讓溫夫人派人將陸睿喊回來,不要做那危險事情,隻不好開口直說。
溫夫人雖覺得溫百戶不打聲招呼就帶著陸睿去打獵不太好,但心裡邊對打獵這個事本身並不以為意,要知道溫蕙**歲上便騎著小馬跟著大人去打獵了,陸夫人這樣養孩子未免太嬌了,更何況陸睿已經是這個這麼大的少年,便道:“夫人隻管放心,有我當家的在,斷不會有事!”
楊氏也是軍戶女子,早習慣這樣的生活,笑道:“還有他們兄弟三個也一起,不會有事。”
陸睿終究是個有功名在身的男子,陸夫人也不能當著外人的麵,公然像對個孩子那般管他。聽了這話雖強笑著,那神情卻不太好看。
溫蕙隱隱覺得母親嫂子說的並不是陸夫人想聽的,然而母親嫂子都沒當回事,她也不好插嘴。
這一天女眷們互相應酬,都過得辛苦。
好在楊氏心思靈巧,於兩邊截然不同的婦人間終究還是找到了共同興趣:打葉子牌。
下午便開了一桌,溫蕙不會打,溫家婆媳、陸夫人,再一個陸夫人的貼身仆婦,湊了一桌。打上牌便不必硬找話題,雙方都鬆了一口氣。
陸夫人冷眼瞧著,溫蕙在溫夫人身邊伺候茶水,又細心喚丫鬟給火盆添炭。雖沒有江南書香女子的靈秀,但也踏實孝順。人生得不錯,眉眼有種憨憨的老實。若不是要做她兒媳,隻是彆人家女兒的話,其實倒也可愛討喜。
隻陸夫人眼光高,過去曾拒過好幾家讀書人家的女兒,如今卻要低就個粗鄙武官之女,心裡總邁不過去這道坎。
她反抗不了丈夫,隻能寄希望於兒子能自己嫌棄這門親。
孰料下午男人們返回,陸睿雖然毫發無傷,讓陸夫人終於放下心來。但他一張英俊麵龐上神采飛揚,顯是心情極好,又令陸夫人心中一沉。
待用晚飯之時,隔著屏風聽見陸睿喊“伯父”、“大哥”、“二哥”、“三哥”,溫家男人也是左一個“嘉言”、右一個“嘉言”地喊著,時有笑聲,氣氛與昨晚的客氣拘謹全然不同了。
反倒是女桌這邊,溫夫人等了一天不見陸夫人開口,心中憂慮。陸夫人卻感覺大勢已去,心中沉沉。兩位夫人各有心事,偶爾視線對撞,都勉強笑笑,倒比前一日更客氣了。
待各自回房,溫夫人焦慮得睡不著:“她今天還是什麼都沒說,她是怎麼想的?難不成看不上我們月牙兒?”
溫百戶也有點不大確定:“不能吧。再等等,興許明日呢。你看陸夫人帶了多少箱籠來,這裡麵肯定有聘禮。”
又說:“說起來,嘉言這孩子不錯,看著弱不禁風的,倒也還能張得開弓。說是書院裡也學也練,射藝他還考了個甲等。他說明日裡還想繼續出去走走。”
溫夫人惱道:“以後這事提前打招呼,說也沒說一聲便帶著人家去打獵,我瞅著陸夫人那臉色都變了。”訓完了溫百戶,話鋒一轉,又道:“好好的兒子,不過出去打個獵便提心吊膽的,我看她這是當閨女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