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娘還是痛打了他一頓。
她發怒:“你是想讓我在你嬸子跟前沒臉嗎!以後月牙兒過門了,你再敢去這種煙花勾欄,我打死你!”
他沒辦法,隻能跪下認錯,發誓再也不去了,發誓以後會對溫家的月牙兒好。
娘打累了,扔了洗衣棒槌,坐在地上喘氣。
“連毅,你是全家最聰明的。咱們家的心眼子,全長你一個人身上了。”她說,“我管你最嚴,就怕你仗著聰明,走歪道。做人,得正大光明,得對得起天地良心。”
可惜娘沒有負了嶽母,命運卻負了她。
而霍決,直到被行了宮刑的時候,都不知道女人到底是什麼滋味。
哪怕是,讓他留一宿青樓,睡一晚娼婦,讓他能知道了女人是什麼滋味再淨身,霍決可能也沒這麼恨。
那樣的話,就算後麵失去了,至少曾經做過一回完整完全的男人。
可惜沒有。
他還不知道女人的滋味,就失去了做男人的資格。每想起來,天長日久,夜深人靜的時候,怨恨便在黑夜裡滋長。
隻這恨,斷不能落在自己的親娘身上,那要往哪裡落呢?
霍決抬起手,指背輕輕地蹭了蹭謝小姐的臉頰,感受那不同於男人的柔嫩觸感。
淨了身並不是就完全沒有**了。若真徹底沒了,宮中內侍,作什麼還要找宮女對食。
**依然是有的,隻不像從前,有明確清晰的出口。如今身體裡的**常左衝右撞,像一頭困獸,疲憊咆哮,卻找不到出路。
不知何時,那些怨恨和**就糾纏在了一起,化作了黑色的野獸藏在身體的深處。
白日裡隱藏著,深夜裡咆哮著。
霍決問:“叫什麼名字。”
謝小姐有自己的名字,但那名字已經沒有了意義。她在豢養的小院裡,被給予了新的名字。
她聲音微顫:“鶯、鶯鶯……”
就像“永平”、“念安”、“康順”,一樣。
霍決問:“知道我是什麼人嗎?”
知道,閹人。
謝小姐忍不住抬起眼。
不看還好,一看便被霍決的眼睛攝住。
從沒有在這麼近的距離,看過一雙眼睛,這麼陰戾。積了多少的怨和恨在眸子深處,如今,都投到了她身上。
那個人的指背輕輕蹭著她的臉頰。謝小姐雞皮疙瘩起滿了後頸,內心裡恐懼油然而生。
“大、大人,”她因恐懼流淚發抖,“求求……”
“你”字還沒說出來,喉嚨已經被扼住。
有一瞬雙腳離了地騰空,身體重重地摔落在床上,扼住喉嚨的手像鉄鉗一樣。
謝小姐緊緊抓住那手腕,驚恐地睜大眼。
霍決英俊的麵孔在她的上方,眼中布滿了陰雲。
“女人……”他呢喃。
謝小姐仿佛看到了黑色的煙霧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要裹挾吞噬她似的。
她眼淚決堤,想大喊“救命”,霍決的手收緊,令她發不出聲音。
他的眼睛漆黑,看著快要窒息的女子。
身體很疼,仿佛當年被閹割的疼痛。躺在特製的床上,手腕腳腕都被銬住,嘴裡咬著軟木,餘光瞥見了那刀,奇形怪狀得令人恐懼。
行刑者粗糙的手摸上來,毫不拖泥帶水,疼痛突然而至。
痛叫是從胸腔裡直接發出來的。牙齒太用力,嵌進了軟木裡。
幸好昏過去了,醒來都結束了。
大舅兄流著眼淚給他擦額頭脖頸的冷汗,下麵不能碰,得慢慢長。
不能喝水,渴得不行的時候,大舅兄用乾淨的布沾著水給他擦嘴唇,沾舌頭。
那些日子以為忘記了,原來一直藏在記憶裡,一旦翻出來,每一個細節都清晰無比。仿佛鼻端都嗅到了牢房裡乾稻草發黴的氣味,還有舅兄縮在他視野看不到的牆角偷偷地哭的聲音。
等他能進食,能坐起身了,嶽父捂著臉,無力道:“連毅,月牙兒是我親閨女……”
“叔,彆說了。”他道,“拿來。”
一紙退婚書,他沒有猶豫簽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
月牙兒於是成了彆人的妻子。
有一個男人用他不能施行的方式,進入了她的身體,完成了占有她的儀式。
野獸在身體裡左衝右突,被關了太久,嘶吼著要衝出來。
帳子落下,巨大的三進拔步床,宛如獸籠。
霍決在這籠中,釋放出了身體裡那頭野獸。
謝小姐幾近窒息,像陷在漆黑恐懼的深淵裡,深深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