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問:“不要她了?”
霍決道:“我要成親了。”
小安沒說話。
霍決抬眼,看到他表情,頓了頓,問:“你在想什麼?”
小安吞吐道:“那你和我嫂嫂……”
霍決忽地明白過來了。
“彆胡思亂想!”他斥道,“我怎麼可能這麼對她!”
小安更加吞吐:“那你……”
霍決道:“你不懂。你彆管了。”
霍決的癖好,小安真的不懂。
因趙烺雖愛少年,卻並不暴戾,甚至還算溫柔。情人們也都風流體貼,懂得如何叫他快活。
小安實是不能理解霍決的方式。
“那好吧。”他道,“不過蕉葉不能放出去。”
“她沒法在外麵活的,她們兩個是傻的,都不會正常跟人說話。要放出去外麵,得罪人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正常的人會知道尊卑,會畏懼權力。這府裡沒有一個正常的女人,會像蕉葉那樣,揮著手問監察左使念安,要不要跟她們一起烤肉吃。
她對“客人”以外的人,缺乏敬畏感。大概是因為,他們不大會弄死她。
人若是體驗過了“死”,便不大會畏懼“死”之外的其他事情。
小安道:“行了,你彆管了,我來安排。”
隻從來都是世事安排人,沒有世事聽人安排的。
小安想著給蕉葉安排個容身之處,蕉葉當然並不知道自己將要被安排,她正沉浸在可能要丟失飯碗的煩惱中。
“看到她了嗎?”她問。
小梳子道:“好難呢。她的院子大門有番子把守著。她也不出院子。”
蕉葉大大地歎了口氣。
“怎麼辦呢?失寵了呢。”她道,“都怪你烏鴉嘴。”
小梳子訕訕,道:“但其實這樣也挺好的啊,我們照樣有吃有喝。隻你不能出門了而已。可我們從前也是關在院子裡不能出門的。現在我們自己就住一整間院子呢,多自在啊。你彆不知足了。”
“傻。”蕉葉說,“若不用我了,憑什麼養著我們呢。說不定就要送人了。哪這麼運氣好,能再遇到這樣的人,給這麼好的待遇呢?你忘記了紅櫻怎麼死的了嗎?”
小梳子歎了口氣:“那怎麼辦呢?”
“我怎麼知道。”蕉葉托著腮幫子道,“不過,我實在很想看看這個人呢。”
“彆胡來,彆做多餘的事啊。”小梳子道,“你看她做什麼。”
蕉葉道:“就看看,萬一是個搶飯碗的同行呢?”
“就算是。你也不可能把她打跑。”小梳子道,“老實待著吧。彆生事。”
蕉葉答應:“好吧。”
可過了一會兒,又反悔:“不行,還想看看她。”
小梳子無奈:“你看她到底要做什麼嘛?”
蕉葉道:“不知道,就想看。”
小梳子道:“你什麼毛病。”
蕉葉笑得開心:“可能因為我是個菩薩?”
“呸。”小梳子道,“又瀆菩薩。”
但蕉葉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府裡送進了一位美人。
她們在蕉葉被禁足之前就打聽過了,一頂青呢小轎送進來,跟蕉葉一樣。
甚至比蕉葉更寒酸,蕉葉還有個丫頭隨身呢。這個美人孤身一個人進來的。
進來之後,就住進了最好的院子,用上了最好的丫頭。
小梳子去廚房,眼睜睜看著最嫩的鹿肉被送進那個院子裡。再一打聽才知道,其他各種好東西更是往那院子裡送。
跟蕉葉說,蕉葉起初還不信的。
“怎麼可能,那個人,”她說,“沒有這種熱情的。”
事實卻證明蕉葉錯了。
蕉葉甚至被無緣無故禁足。
蕉葉後來想明白了這是為什麼,開始對那個美人好奇起來。
一好奇,就一發不可收拾,非想知道不可。
小梳子覺得,蕉葉就是吃飽了撐得。也可能是最近身上沒傷,閒得。
但小梳子終究得磨不過蕉葉,隻能替蕉葉跑腿打聽。
而二月二龍抬頭,因前一日霍決跟溫蕙說“天氣暖和了,也出來走走”。溫蕙想著,她將成為這個霍府的女主人,的確不該一直縮在院子裡。
於是這天,溫蕙終於走出了她住了一個多月的院子,來到了霍府的園子裡。
小梳子飛快地回去告訴蕉葉:“我看見她了,是個美人呢,比你美好多。”
“但是,”小梳子彎腰撐腿呼呼喘著氣,“她看起來,應該是良家,不大像同行。”
她剛才跑得太急,累得呼呼喘氣。
喘了一會兒,聽不見蕉葉說話,站起來一看,屋子裡哪還有蕉葉的影子?
小梳子傻了。
溫蕙在園子裡,發現自己被人偷窺了。
“那是誰?”她蹙眉說,“叫她過來。”
因這偷窺是十分沒有規矩的事。
溫蕙在陸家掌了數年中饋,等她做了霍決的妻子,便是這個府邸的女主人了。遇到這樣沒規矩的,得問問。
那個女子被帶到了她麵前。
溫蕙一看她,便知道她不是婢女。衣著打扮,神態舉止都不像。
她近乎無禮地睜大眼睛打量溫蕙。
奇怪的是,溫蕙雖覺得她沒規矩,卻對她生不出惡感。
大概是因為,這女子,有一雙孩子般清澈的眼睛。
“真的是個良家。”她對溫蕙似是充滿了好奇,“你,是什麼人呢?”
“我是霍連毅的未婚妻。”溫蕙問,“你是他的姬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