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大紅的鮮亮衣裳,孔雀似的招搖。
溫蕙道:“好幾日沒看見三叔了。”
三叔這稱呼好,順耳。
“我可忙了。”小安眉開眼笑,“這幾天腳底板打後腦勺了。”
小安忙什麼呢?他在給溫蕙準備嫁妝呢。
溫蕙來的時候隻帶了幾隻簡單的箱籠而已。霍決可不能讓溫蕙光著身子嫁進來,得有嫁妝。
當年在齊王府初露頭時,便掏空了家底給她補嫁妝。如今,溫蕙要嫁給他了,光是他口述的東西,都拉了長長的一張單子。
小安最近跑斷腿了。
就這麼忙,他還得抽空來陪他嫂嫂練功夫。
多麼貼心的小叔子!
……
貼心的小叔子一瘸一拐地去了上房找他哥。
“缺德!”他咬牙切齒,“你就是缺德!”
他快要被氣昏了:“你不跟我說清楚了!我還說讓她三招!”
“這有什麼好說的。”霍決喝茶,“一上手不就知道了。誰個跟你動手前,還要將自己的功夫深淺給你交個底?”
小安氣死了!
功夫有沒有,手底下走一走就知道了。
小安還說讓溫蕙三招呢,結果手底下一走,嘁哩喀喳!
他哥日常常把他嘁哩喀喳,怎麼娶個嫂嫂,也能把他嘁哩喀喳?
“我功夫沒那麼爛!”他氣惱,“是她功夫太好!不怪我!”
霍決微微一笑:“康順回來沒?他回來,讓他也去試試。”
溫蕙想知道自己如今的水平,最好就是多與人交手,心裡就有數了。
小安以拳擊掌:“對,叫他也去!不能我一個人吃悶虧。”
過兩日康順辦差回來了,便被小安忽悠著去給他們嫂子作陪練去了。
溫蕙先問:“你和小安比怎麼樣?”
康順道:“我甩他十條街。”
小安:“呸!”
溫蕙問:“和四哥呢?”
康順道:“那不如。”
溫蕙大體心中有數了:“來。”
兩人拉開架勢。
小安坐在廊下一條腿踩在廊凳上,等著看好戲。
康順身高體壯,膂力過人,和小安完全不是一個路數。
但溫蕙這幾日已經把自己掰過來了,不跟他硬碰硬。
小安瞅著溫蕙這身法靈便,便喝彩。
他看出來了,溫蕙被關在深宅大院裡,不像他們可以相互切磋陪練,還能有這樣的身手。她是真正天生的根骨。
最終康順被溫蕙反折了手臂,摁在了地上,吃了嘴泥。
小安樂不可支。
康順有點不信,還想掙紮。但溫蕙拿捏的都是關鍵位置,穴道摁著,血不流通,酸麻酸麻的,渾身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康順服氣了:“嫂嫂贏了。”
三個人屋裡坐下喝茶,溫蕙問:“你們兩個的功夫,在外麵又算怎麼樣呢?”
康順道:“監察院有幾個能打的,那是尖子了。除了那幾個,哥哥之下,我數得著的。”
他們是正經武人,刀頭舔血,吃這口飯的。
他這麼說,溫蕙對自己的水平大體有了個了解。
“還行。”她道。
康順小安都看得出來,她眉眼間舒展了許多。
終於到了會試放榜日。
榜下人山人海,不知道踩掉了幾隻鞋子。
平舟騎在劉稻的肩膀上,劉稻一個勁地催:“找到沒有?找到沒有?”
平舟眼睛盯著牆上的榜:“彆急,彆急……我……找到了!找到了!”
他使勁敲劉稻腦袋:“快!回去稟告公子!快點!駕!”
劉稻罵了聲,頂著平舟,仗著自己身高體壯往外衝,殺出了人群。
平舟跳下來,衝到了街旁的馬車前,扒住了車窗:“公子!公子!”
車裡傳來陸睿的聲音:“如何?”
“會元!”平舟興奮地說,“你中了會元!”
他故意大聲,引得周圍的人看過來,議論紛紛。
陸睿卻還平靜。
上一科,他塗了名,又給了自己三年,便是為著今日。
“走吧。”他道,“回去好好準備,還有殿試。”
但會試取中的,非特殊情況,殿試都不會黜落。
所以可以這樣說,陸睿不僅已經是進士,甚至可以直接說,他已經預定了一甲。
馬車緩緩離開。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
“那就是今科的會元啊?”
“餘杭的陸嘉言嗎?”
“聽說他是浙江解元。”
“今科會有三元及第嗎?”
“他中了會元。”霍決告訴溫蕙。
溫蕙嘴角露出微笑。
“不愧是他。”她說。
那個人,眼睛裡有星辰,胸臆裡有九州。
少年俊秀,折扇風流。
終於到了該露出崢嶸頭角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