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來麼?”朝山道人反問。
宴芳林沒回答他,隻是抿著唇笑了笑,整理了一下披散的頭發,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身上的袍子輕薄而柔軟,散著淡淡的香味。朝山道人揮了一下袖子,藏書閣內的燈便都亮了起來。
“幾日沒見你了,過來看看你在這住的怎麼樣。”朝山道人打量了一下地上鋪的被褥,說:“打擾到你了麼?”
“沒有。”宴芳林笑了笑,說:“這裡還行吧?”
他把書架往裡挪了,騰出了睡覺的地方,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插了些野花,野花後頭,掛了一盞琉璃燈。
金黃色的燈光下,看起來溫馨又浪漫。
朝山道人最後把視線停留在了他的身上。
宴芳林問說:“青池的事情怎麼樣了?”
朝山道人說:“有些難辦。”
韋芳他們不可能一直住在青竹峰,他們過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鬱青池的事,必定會在這些掌門離開青竹峰之前確定結果。
“那他們現在大概是個什麼意見呢?”
“除了長行和劉鳳義這些與我們青竹峰有些交情的門派,其他掌門,都主張嚴懲。”
宴芳林蹙著眉點了一下頭。
他早意料到了。
就算朝山道人有心要保鬱青池,其他門派也不可能放過他,道門子弟修邪術卻逃過重罰,這個先例不能開。
鬱青池經過這幾日的關押審問,也應該看清形勢了。
“你也儘力了。”宴芳林說:“不管結果如何,想必青池都不會怪你。”
朝山道人說:“青竹峰不止一個鬱青池,我得為其他人考慮。”
宴芳林點了一下頭。
沒事,反正現在沒人能奈何得了鬱青池,鬱青池可以逃。
“那決定好要讓他去哪裡了麼?”
“梵音山。”
宴芳林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原著裡也沒有提到過。
“梵音山在佛道兩座靈山之間,是天下正氣所在之地,可以淨化青池身上的魔氣。”朝山道人說。
宴芳林沒有繼續問下去。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等他們押送鬱青池前往梵音山的時候,他肯定會跟著去的。
他回過頭來,看向朝山道人,見朝山道人怔怔望著自己,便笑了一下,問說:“你怎麼這樣看著我。”
“發現你變了很多。”朝山道人說:“長大了。”
“我都多少歲了。”宴芳林說。
朝山道人搖頭:“和年歲沒有關係。你不管長到多少歲,在我眼裡,都還是孩子。可是如今,我卻不能再把你當成孩子看了。”
宴芳林覺得他下一句就要說“我要把你當男人看”之類的話了。
這種話太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會往曖昧的氛圍上去,他不能給朝山道人這個機會。
於是他捂著肚子,說:“洪英怎麼還沒來,我肚子都餓扁了。”
“我記得你以前一向不喜歡青池,總是在我跟前說他的壞話,每天都恨不能將他趕下山去。”
“那時候太小了,不太懂事。”宴芳林說。
原主那是要獨占朝山道人的寵愛,因為朝山道人同樣寵愛鬱青池,他心生嫉恨。
想到這裡,他又想起他心中的一個疑問。
原主那麼愛朝山道人,逼著求著要與他結為道侶,可又為何勾三搭四,行為如此分裂?按照原著的劇情發展,他暗害朝山道人,嫁禍給鬱青池,又是怎麼下的手。
不知是作者的BUG,還是其中另有隱情。
朝山道人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原主,都算得上良心道侶了。
“如今他要離開青竹峰了,下次再見,也不知何年何月。”朝山道人說:“明日去見見他吧,和洪英,星河,小青他們一起,你們都去見見。”
他說完看向宴芳林。
宴芳林容光瀲灩,溫柔且沉靜,點了一下頭,說:“好。”
好像並不知道鬱青池將會麵臨什麼。他已經在話裡暗示這一彆可能就是永彆,也未見宴芳林有什麼反應。
這樣也好。
朝山道人說:“你休息吧。我下去了。”
他說完便轉過身來,朝樓下走去。
他的心情很沉重,但他所沉重的事,全都是秘密,無人可以傾訴。
宴芳林大概永遠都不知道,鬱青池之所以會出現在他生命裡,隻是為了要做醫治他的爐鼎。
而他之所以醫治宴芳林,本是想讓宴芳林,做他的爐鼎。
這黑暗恐怖的秘密,他希望可以永遠埋葬,永生永世,都不要讓宴芳林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