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棍頭再次砸在怪物那滿是細密粗毛的凸起麵額上,季思情耳邊聽見“咯”一聲輕響,像是某種骨骼裂開的聲音。
但同時,棍頭反彈回來的反震力也差點讓季思情鬆脫雙手。
長這麼大也沒跟人動過幾次手的季思情,實在是沒有什麼交手經驗……用力過猛又不懂得收勁兒,導致她隻打出兩棍子就虎口發麻、雙掌麻痹到幾乎失去知覺,兩條胳膊也隱約有些脫力。
“糟了!”
季思情心知不妙,倉促間再勉強握緊木棍往後收回,卻已經晚了半秒——那被連續兩次重擊頭部的怪物竟像是不受傷勢影響,一爪子抓住了木棍棍頭、另一爪凶狠地往季思情抓來!
這怪物比一米七五的季思情還高半個頭,臂長驚人、指頭上又長著垂下來能拖到地的利爪,長度僅為一米二的木棍 ……根本不足以隔開雙方!
嚇出一身冷汗的季思情哪還敢站在原地跟對方搶棍子,鬆開雙手拚命往後躲。
她的反應算得上快,但顯然還是有些不足夠……怪物從上揮下來的尖銳利爪,狠狠地抓到了季思情的腦袋上。
刺耳的嗞啦聲中,季思情頭上戴著的摩托車頭盔,硬生生被抓出四道顯眼的抓痕來。
不幸中的萬幸,這頭盔不是季思情這個窮逼自己去買的便宜貨,而是死黨範舟跟電瓶車一起借給她的玻璃鋼(FRP)材質安全頭盔。
玻璃纖維層壓結構的安全頭盔和內側的防衝擊襯墊化解了絕大部分傷害,季思情隻感覺頭部被人迎麵重重拍了一巴掌、略微有些頭昏目眩,還不至於失去行動能力。
但就算是免去了被抓個頭破血流皮開肉綻的危機,季思情受的驚嚇也沒少多少——抓到頭盔都這麼嚴重,抓到她身上還得了?!
那必須是要涼的節奏啊!
被老頭鬼半夜闖進屋中時那種小命危在旦夕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季思情瞬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冷汗浸濕衣背。
而在此時,怪物扔掉了木棍,又一爪狠狠往她抓來。
眼睜睜看著利爪逼近,巨大的恐懼讓季思情迅速從頭部遭到擊打的短暫眩暈中清醒過來,求生的本能和飆升的腎上腺素讓季思情迅速行動起來,她拚命地扭轉半身、大跨步向側麵跨出。
足有半米長的利爪擦著她的後腦抓落,爪尖劃過安全頭盔後腦勺,刺耳的嗞啦聲中,再次在堅固的頭盔上留下四道觸目驚心的爪痕。
季思情踉蹌逃出三步遠,隨手抓起營地中的鐵質焚火架,拚了命的往身後砸去。
焚火架上的炭火還在燃燒,滾燙的架子燙傷了季思情的手,但在這命懸一線之際,她根本沒察覺到手上傳來的燒灼疼痛。
鋼質的焚火架連帶架子上燃燒的木炭,一股腦砸到了對季思情緊追不舍的怪物身上。
“吼——!!”
手足並用掙紮著往遠處跑的季思情驚愕回頭,卻見那隻被她拚儘全力揮出木棍砸到麵中、骨頭都裂了也一聲不吭的怪物,這回被隻有幾斤重的不鏽鋼焚火架砸中麵骨,居然……發出了極其滲人的慘叫聲!
一麵慘叫,這怪物還一麵雙手抱頭,倒到地上拚命打滾。
燃燒的木炭點燃了怪物那亂蓬蓬的散亂長發和破爛長衫,甚至連怪物那長滿了粗毛的野獸麵孔上,也燃起了火星。
季思情呆了半秒,對死亡的恐懼瞬時被重見生機的狂喜取代:“——這鬼東西怕火!”
她立即彈身而起、衝到附近的帳篷旁邊,把酒精爐裡的固體酒精盒子掏了出來,用打火機點燃,丟到還在零散炭火中翻滾的怪物身上。
“嘭”地一聲,怪物大半身都變成了火球,慘叫聲更甚、翻滾的動靜也更大,把擺在附近的便攜座椅、戶外天幕儘數撞倒。
季思情生怕不夠燒死這怪物,又滿頭大汗地把營地裡的木炭搜集過來,全送給了這怪物。
十幾分鐘後,疲憊不堪的季思情摘下傷痕累累的頭盔,坐在地上大喘氣。
她癱坐的地方不遠處,原本擺著戶外天幕的地方此時一片狼藉,戶外天幕給燒成了破布,便攜桌椅也都慘不忍睹。
狼藉的地麵上,還有一大灘黑色灰燼。
沒錯兒……那隻從人造密林裡跑出來的可怕怪物,硬生生被露營者們帶來的小半袋木炭和少許固體酒精給燒成了灰。
季思情喘息了好會兒,支著發軟的胳膊起身,小心翼翼走到灰燼邊上。
這堆灰燼……也和這獸麵人身的利爪怪物一樣古怪,居然是流體狀的,很粘稠,厚厚的一坨。
季思情咽了口唾沫。
“有實體,燒死了還有殘留物……這東西難不成不是鬼,是妖怪什麼的?”
上回她打跑的老頭鬼是沒有實體的,沒了之後也沒見留下點什麼。
但妖怪這個結論,還是讓季思情感覺分外荒誕——這世上不光有鬼,還有妖怪,這世界還能不能好了??
話說她到底是衝撞了哪路菩薩,怎麼鬼也能讓她見著,妖怪也能讓她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