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察查司郭判(1 / 2)

第一百零九章

“啊——啊啊啊——!!”

呂燕萍此時哪裡還顧得上會不會被家裡人發現, 扯著嗓子嘶聲慘叫。

掌心皮肉像是被活物鑽進一般劇痛,痛得她一頭栽倒在地,抱著手臂不住抽搐。

不過兩個呼吸的功夫, 這詭異的劇痛飛速擴散, 連手肘、肩膀都疼痛起來,原本應當黏在她掌心中的殘破木牌硬生生鑽進了她的皮肉之中、居然一點兒木塊痕跡都看不見了!

“唔……呃!”

慘叫聲戛然而止, 蜷縮在地的呂燕萍瞪著滿是血絲的雙眼、嘴巴長得極大, 額頭、脖子布滿青筋, 眼淚鼻涕流了滿臉,卻是再發不出任何聲音來了——她的身體仿佛正在慢慢變得不屬於她, 靈魂簡直像是要被活生生從軀體上剝離下來一般!

被車禍動靜驚到的呂家人相繼奔到院中, 不少人聽到了左副樓上傳來的滲人叫聲, 紛紛驚疑不定地回頭觀望。

“哪個在鬼吼鬼叫?”

“好像是小燕萍的聲音?”

“這個哈批又在搞哪樣嘛!煩得很!”

相對於一出門就出了車禍的四姑,呂家人顯然不太有功夫顧得上呂燕萍, 沒人關心呂燕萍出了什麼事、為何叫得這麼慘,見叫聲消停, 呂家人便也懶得分心,急匆匆往院門外奔去。

三樓室內,神智已經開始模糊的呂燕萍聽到了家裡人的罵罵咧咧,和雜亂的地跑出去的腳步聲。

被劇痛折磨得麵目扭曲、猙獰如惡鬼的呂燕萍, 慘然一笑。

早知道用了殘破木牌的代價會是這樣——她真應該拖著所有人一起下地獄!

恨意從這個生性靦腆怯懦、卻不幸生在鄉霸之家的年輕女孩眼中迸發, 多年的忍讓卻隻換來誰也不把她當回事的處境,呂燕萍恨得眼睛裡幾乎滴出血來。

像是快要消散的意識,也被這股強烈的憎恨激發得重新清明起來。

——她為什麼要忍?

反正人活著都是要死的, 沒有人當得了千年的烏龜萬年的王八, 她這些年, 究竟在害怕什麼, 究竟在忍耐什麼?!

既然早死晚死都是一樣要死,她為什麼不從一開始就隨心所欲、怎樣痛快怎樣來!

不過是煎熬幾十年再死,又或是痛快一把就死的區彆罷了,有什麼了不得?!

呂燕萍越想越恨,恨這個野蠻、原始,從她懂事起就萬分厭惡的呂家,更恨……自己的軟弱,和無能。

無數次強忍著不甘向他人低頭的屈辱記憶在腦海中閃回,無數回血親們往她投來的鄙夷冷漠眼神在眼前浮現,黑暗中,呂燕萍那雙滿是血絲的棕褐色瞳孔,漸漸染上猩紅暗光……

同一時刻,雞場鄉西北麵百餘公裡外,連綿無儘的西南大山中。

G省山多林深,哪怕是到了二十一世紀的現在,依然有大量山區並未被開發,人跡罕至。

黯淡星光之下,山林之間,行走著兩個女人。

一人短衫長裙、珠簪環佩,神色清冷,恍若古代壁畫中走出來的仕女,一人衣著簡便,隻簡單在腦後紮了個馬尾。

正是竇女與小娟。

竇女一身衣裙不染塵埃,小娟卻灰頭土臉,牛仔褲上滿是草葉塵土,也不知是在山中行進了多久。

來到一處山間空曠處,竇女停下腳步,略略抬頭,看向不遠處山巔。

山峰之上,隻飛鳥可落足處,行來一頂四人抬的竹椅小轎。

雖然匪夷所思……但那確實是頂轎子,以略帶彈性的細圓木製成的長方形框架,中部固定了把單人座的竹椅,無頂無蓋,由四名轎夫抬著在走獸都難以抵達的叢山峻嶺間輕靈疾行,那速度居然比在平地上奔行的駿馬還迅速些。

這般詭異的一幕若是落在第三人眼裡,怕不是要驚呼幾句神仙妖怪,目睹此景的竇女卻不以為意,就連伴隨在她身側的小娟也隻是一臉木然。

不多時,四人抬的小轎便飛躍下山嶺,在竇女兩人身前停下。

轎上人向二人略略點頭,淺淡一笑:“郭某還說是誰人攔路,卻原來是竇判,久違了。”

“見郭判安。”竇女亦微微頷首。

目光掃過四名身量相等、身體強健、且皆身著當今時代普通人衣著的轎夫,再看向轎上人時,竇女的語氣便有些不認同:“妾身觀此四人陽壽未儘,塵緣未了,郭判征他四個生魂做力夫,妾身以為,不妥。”

竹椅之上,被竇女稱做“郭判”之人,聞言輕笑出聲。

這人麵白鼻直,頭戴玉冠,身著墨綠圓領大袖錦袍,腰間束著條金紋革帶,腳踩翹頭白底黑靴,俊美風流,隻是那一雙細長眼睛涼薄得很,看人時都像是斜著眼。

竇女直指他不妥,他便也不大客氣,冷笑著道:“郭某行事自有章程,無須旁人置喙。”頓了下,又陰陽怪氣地道,“你們罰惡司的規矩,什麼時候管到察查司頭上來了,難不成是鐘天師下了天師令?”

竇女清冷的臉色沒什麼變化,站在她身側的小娟也麵無表情。

轎上人隨意地揮了下手:“郭某尚有要事,就不叨擾竇判了。到地府重開,四司聚首之時,再與竇判敘舊。”

竇女道:“何事。”

轎上人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竇女的意思。

竇女平靜地道:“地府未開,你我司職未敘,不知郭判身負何等要事,於短短二十幾日內數度往返西南各省,片刻不停,比公務在身時還繁忙?”

轎上人的臉色一下黑了下來,冷聲道:“竇判此言何意,你在調查郭某不成?”

竇女淡然地道:“不敢,隻是今時不同往日,此一劫過去,人間已非你我所熟知的人間,如今亡域死境封閉,帝君亦尚未歸位,你我不過地府四司座下小小副判,對當今這天地法則,人間大道,還是敬畏些才好。”

轎上人被竇女這番勸誡的話給氣笑了,微微側過臉去,細長眼睛斜撇了一眼竇女,臉上的輕視之意都有些懶得掩飾,語帶嘲諷道:“竇判好意,郭某心領,告辭。”

言罷一拍扶手,二男二女四名力夫便同步動身,輕飄飄地抬著轎子從竇女、小娟旁邊繞了過去,鑽進山林,幾個起落間不見蹤影。

竇女站在原地目送對方遠去,神色有些凝重。

小娟好歹跟在竇女後頭這麼老些時日,曉得竇女若無要事不會領著她跑來攔截這個坐轎子的判官,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得從下屬的立場上爭取下表現,輕聲道:“竇判,你是不是懷疑郭判會惹事?”

竇女皺眉道:“察查司陸總判,性情任俠仗義,不拘小節。”

小娟默默琢磨了會兒,才理解竇女這話是什麼意思……

竇女領她來攔路問話的這個坐轎子的郭判官,是地府四司察查司座下副判。

竇女沒有直說郭判如何如何,隻說察查司的陸總判、也就是郭判的頂頭上司“任俠仗義、不拘小節”,就把她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確了——所謂任俠仗義,就是江湖習氣,有任人唯親之嫌;所謂不拘小節,就是指其人無視規矩法規、有違規枉法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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