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名店員是她的鹵煮攤位斜對麵一個品牌服裝賣場裡的員工,裡麵有十幾個人上班,時不時會搭夥來王金花的攤位上吃鹵煮鹵粉;她倆口中的小洋,王金花也有印象,是一個經常收拾得很漂亮、染著頭發做著美甲的年輕姑娘,對人蠻客氣的,見到王金花這種小攤販也會熱情地喊一句“姨媽”。
王金花還以為那個小洋應該是家境很好的人家出來的有教養的娃娃,沒想到私底下居然是靠借錢過日子。
兩名店員聊了會兒的八卦吃完了粉,拿手機付了費便回對麵門店裡去上班。
王金花收了臟碗,又繼續招呼下一批來吃粉麵的客人。
工作日的步行街客流量沒有周末那麼大,王金花的鹵煮攤子一直擺到下午七點過種、天色都暗下來了,才把備好的食材賣了個七七八八。
節假日或是天氣熱的時候,步行街晚上會有很熱鬨的夜市,沿街門店也會開到很晚;但這會兒天氣冷,又是工作日,過了七點這條街就冷清下來了,門店紛紛關門,路上也沒什麼行人。
王金花送走最後一波客人便準備收攤,剛把臟碗收進桶裡、把桶提到三輪車車鬥上,一抬頭就看見街對麵,半個小時前已經關門的品牌服裝賣場門店前,站著個人。
從背影看,那人像是個年輕女孩,穿著件寬鬆的長袖T恤和牛仔褲,低著頭站在卷閘門前,一動不動。
路燈已經亮起,街麵上還有一些剛關門返家的店員和過路的行人在行走,王金花覺得街對麵那女孩兒有些奇怪,但也沒過多關注,繼續忙活著收攤。
把折疊桌子擦乾淨了疊起來抬進車鬥裡,又把疊成一摞的塑料凳裝到車上,王金花看見那女孩兒還在。
步行街不算很寬,王金發二次注意到這女孩時,發現她穿的那件長袖T恤似乎略顯單薄,不像是這個季節能單穿出來的衣物。
“哪家的娃兒哦,也不怕凍病了。”自己就養了個女兒的王金花心底有些犯嘀咕。
有些年輕娃娃要風度不要溫度,大冷天的也穿著單衣到處晃,這要是在鎮上,街坊鄰居大多都認識,她見著了肯定得勸幾句,但這會兒她畢竟是在大城市裡,誰都不認識誰的,她要是多話了,沒準還會被人家嫌棄多嘴多舌。
收拾好擺攤的家當,王金花又看了街對麵那女孩一眼,終究還是不好多事,騎到三輪車上準備回家。
正要發動三輪車,街對麵一家還沒關門的銀飾店裡走出來一個男人。
這家銀飾店挨著已經關門的品牌服裝賣場門店,正準備拉下卷閘門的年輕男人注意到門店前站著的女孩,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然後……這個年輕男人發出一聲急促驚叫,倉惶後退出好幾步。
才剛發動三輪車的王金花下意識側頭看過去,就見年輕男人驚恐地跑進銀飾店內,從櫃台後麵抓住一把香,又急匆匆地奔出來。
街對麵三輪車上的王金花,和兩名路過銀飾店的路人,驚訝地看著年輕男人哆哆嗦嗦地掏出打火機,連續點了幾次才把香點燃,然後將一整把香插進了銀飾店和品牌服裝賣場門店之間門的地板磚夾縫裡。
接著……那個一動不動站在品牌服裝賣場門店前的年輕女孩動了,她以一種詭異的、完全看不見膝蓋彎曲的“步法”走到那把點燃的香麵前,低垂著的腦袋正對著寥寥上升的香火,再次固定不動。
“——媽呀!”
放慢腳步看熱鬨的兩名路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尖叫一聲拔腿就跑。
年輕男人也很害怕,忙不迭拉上銀飾店的卷閘門,逃命一樣地離開這條街。
隔著不算寬的步行街路麵看完全程的王金花,捂著胸口大喘氣。
一回到家,看到在特殊部門上班的女兒(季思情在網上被人曝光了底細、還被網民追到家裡來過後,七部外勤的身份對家裡人自然是沒法保密了),心有餘悸的王金花便把這事兒當成一樁“稀罕的熱鬨”說給了女兒聽。
正國政府連靈氣複蘇、妖族回歸、冊封土地山神這種大事都對民眾公開了,對於城市裡有一定概率出現死者亡魂這種事兒當然也不會遮遮掩掩……大部分正國人都知道撞到鬼了可以燒香避禍,王金花的三輪車裡就常備著香火。
當然了,遇到亡魂依然是小概率事件,反正王金花從鎮上搬到城裡來做了幾個月的小生意了,還是頭一回撞見。
王金花隻把這事兒當成稀罕來說,女兒季思情在聽完後臉色是越來越嚴肅。
“老媽,你和當時過路的人,都沒注意到那個穿T恤的姑娘不對勁,隻有銀飾店的那個男老板,一出來就發現那個姑娘是鬼?還馬上拿了香來燒?”季思情問道。
“……啊?”王金花沒明白女兒為啥這麼問,忙解釋道,“那個女娃兒是背朝外麵站著的,手腳齊全,衣服褲子也是乾乾淨淨的,確實分不清嘛。要不是走動起來的時候沒看到腳動,就和飄一樣嘞,哪個分得出來是鬼還是人哦。”
“——這樣啊。”季思情的臉色更嚴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