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乾清宮中,康熙獨自一人正在自斟自飲,他難以下這個決心。
與赫舍裡氏夫妻近十年,他當年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皇後會謀害自己的孩子。
想到康熙四年成婚之時,赫舍裡氏稚嫩的臉,再想想剛才與赫舍裡氏說話之時她的模樣。
康熙覺得,時光流逝之間,總會有些東西變得麵目全非。
難以說明白誰是誰非,可把手插在了孩子的身上卻是康熙接受不了的。
康熙回想起詢問赫舍裡氏隻是她說的話。
“臣妾實在無法忍受,臣妾的丈夫與彆的女子恩愛,還生下一個又一個的孩子,甚至壓在臣妾的孩子頭上。”
“丈夫與彆人分享,臣妾也就忍了,誰讓臣妾必須賢良淑德,必須母儀天下,可臣妾的兒子是嫡子,我絕不允許那些庶出影響我的兒子的地位!”
“那你就害了朕的兒子?”
“那些庶出是你的孩子,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孩子,小孩子多弱小啊!夜裡開個窗,被子沒有蓋好,或者吃了什麼不該吃的,一下子就夭折了!我的承祜就是這樣沒的。”
想著想著康熙把酒壺拿起來,往嘴裡又灌了一口酒。
當年承祜,康熙讓人查的時候僅僅隻是窺探了一點點真相,康熙就把這事掩住了。
要他怎麼說呢?怎麼罰呢?是要廢黜剛剛失去嫡子卻在之前害了他兩個庶子的皇後,還是要把兩個為自己兒子報仇的妃嬪打入冷宮?
這兩個妃嬪在當時還為他生下了唯二的兒子。
康熙搖了搖頭,想到當年承祜剛剛去世之時,自己得知這些消息時候的感受,竟然不知道與現在的心情是否能相提並論了?
世事難料,人生無常,自己實在是無法容忍了。
康熙舉起最後一杯酒,遙遙敬了敬坤寧宮的方向,“不要怪朕,朕隻能快刀斬亂麻了!”
這夜之後,東西六宮都得到了一個消息,皇後胎相不穩要閉宮養胎,免除了請安。
布爾和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有些驚詫,這又是為何?上回請安之時,見赫舍裡氏的臉色可沒有那麼差。
如今怎麼到了需要閉門養胎的地步,可彆又出了什
麼幺蛾子
布爾和的所思所想,大概是大多數妃嬪們的心理。
尤其是對於那些第一批與赫舍裡氏一起進宮的妃子們來說,在她們眼裡,赫舍裡氏就是一個端著賢良淑德皮的瘋子。
對於一個瘋子來說,想要做出什麼手段來都不為過。
本來還覺得赫舍裡氏把宮權交到鈕祜祿氏與佟佳氏的手上是另有謀劃,如今看來,難道是真的胎像不穩嗎?
這種疑問都隻能放在每個人的心裡了,坤寧宮不再接受妃嬪們的拜訪,而為人所不知的是,伺候皇後的宮女太監們也被換了一大批。
“白嬤嬤。”
“皇後娘娘,奴婢若英。”
赫舍裡氏看著眼前畢恭畢敬的宮女,這才恍然,白嬤嬤已經被康熙帶走了。
那天在康熙麵前的一頓發泄,不僅泄露了自己壓抑已久的心聲,也把自己的醜陋之處,把自己的算計都暴露在了皇帝麵前。
可是不知怎的,自己竟然毫不後悔,唯一可惜的就是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日後的日子恐怕要難過了。
獨居在這坤寧宮中,赫舍裡氏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清閒安寧,不用再見到不想看見的人,也不用再時時感受到背負著赫舍裡家的責任,她覺得輕鬆無比。
自從被封為皇後入宮之後,人人都提醒著她,要能肩負起作為皇後的責任,不能嫉妒,不能奢侈,不能獨占皇寵,要母儀天下,要溫婉端莊,要勸誡康熙雨露均沾。
她早就受夠了這樣的日子,卻難以逃離。
摸著自己的肚子,又想到曾經那個來了,又失去的孩子,赫舍裡氏感慨萬分。
那個孩子給了自己最大的歡樂,也讓自己起了更大的野心。
作為一個母親,當然想給自己的孩子最好的,如何能忍得住自己的孩子頭上有庶兄,下麵還有一個相差無幾的庶弟。
而之後遭到報複,失去自己的孩子更讓赫舍裡氏接近瘋狂,再次懷孕之後,相似的情況也讓她蠢蠢欲動並付諸行動。
就算到如今,赫舍裡氏也不為她做過的事後悔,這恐怕也算是另一種堅持了。
或許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永遠也得不到滿足,心裡的惡,隻要稍有些引子就會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