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開始了。
樓上偷窺的那個人消失了, 這很好，無慘本來這麼想，直到他在房間中聞到了血腥的味道。
又出什麼事了？他順著味道打開了洗衣機。
“艸。”無慘忍不住爆了粗口。
樓上的男人被攪成一團, 以螺旋狀卷在洗衣機裡，全身的骨頭都已經如同衣服一樣被擰的稀碎，不,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被某一種力量擰碎的。
創造這個世界的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副心腸, 不是變態真的說不出去吧。
“怎麼了？”津島修治站在無慘身後，頭發還有一些亂糟糟。
無慘下意識了合上了洗衣機，“沒事。”這人實在是死的太慘，就算自己見多識廣也不太能接受這種死亡方式。
“裡麵有東西？”津島修治立刻就感覺到了無慘的不同。
“彆看。”無慘垂下眼簾，這孩子在這種環境裡長大，真不希望影響到他以後的生活。
“誒？好吧，看來死的很慘。”津島猜也猜到了。
“啊啊啊啊！”外麵發出一聲尖叫, 無慘小心的來到窗邊, 看見了活著的富江，不止一個，尖叫的是她們的父母，被自己親手殺死的人突然活著回到身邊，任誰都無法接受。
“看到了吧。”熟悉的聲音，無慘轉頭，禪院家的少年坐在自己鄰居家的窗台上晃了晃腿。
“你怎麼在這？”
“我想在哪兒就在哪兒，怎麼？你有意見？”
是十分狂妄自大的言論。
無慘下意識就想關上窗戶, 和這種人多待一秒都令自己窒息。
禪院直哉一腳蹬在窗戶邊, 不讓無慘關窗, 然後像一隻泥鰍一樣滑進房間。
“你就住這兒？”他像這家的主人一樣挑挑揀揀的看著房間中的東西。
“便宜。”
“垃圾。”
“什麼玩意。”
禪院少年一邊看一邊扔。
無慘和津島修治同頻率的翻了個白眼, 這人有完沒完, 要不是家裡有權有勢，這要放在外麵早被人打死了。
“這也太天才了吧。”
無慘看見禪院打開了洗衣機的蓋子，看見裡麵的屍體，他不僅沒有害怕還顯得躍躍欲試。
“好天才的殺人方法。”
津島修治看見洗衣機，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奔向廁所大吐特吐，他猜中了裡麵的人是什麼樣子。
“你沒事乾了麼？”無慘深吸一口氣。
“禪院家比這裡大幾千倍，還有數不儘的奇珍異寶。”
無慘冷笑一聲，這少年現在像極了一隻正在開屏的孔雀，再給他大一點的地方，他就能翩翩起舞了。
行叭，他不走我走。
無慘帶上了吐完奄奄一息的津島，還有黑貓，回應禪院直哉的就隻有冷酷的關門聲。
自己還要再去一趟晴明神社，那裡一定有給予自己的消息。
這一次禦守上寫著“魚目混珠”。
假的？什麼是假的？狐妖的產子是假的？
安倍晴明在傳聞中是狐妖與人類的孩子，隻這個傳說麼？不，無慘自己就親眼見過他有尾巴，僅僅是這樣的話，晴明乾脆一開始就不要告訴自己錯誤信息就好了，他既然隻能這樣傳遞信息的話，那一定是重要的消息。
“有什麼問題麼？”津島修治見無慘皺了眉頭忍不住問道。
無慘搖了搖頭，“沒有，沒什麼問題，隻是有些事情無法串聯起來。”
“已經第五天了，第七天的時候我們要找準時機從這裡出去。”他又想到失去咒力的五條悟和夏油傑，本以為就是紗奈供奉邪神造成的，卻卷進了更大的事件中。
無慘拿著禦守出來，很遠就看見學校上方盤旋著的怨氣。
“人怨的力量很大吧。”
“您現在比人怨還陰魂不散呢。”無慘嘲諷道。
“安倍晴明的禦守？”禪院直哉從無慘手中拿過禦守，順手的是一點也沒拿自己當外人啊。
“你覺得他能救的了你？”這次禪院直哉把禦守遞還回來。
“好了彆廢話了，趕緊走。”
富江被分屍了，是學校裡的同學，三十幾個同學，一人一塊。
雖然隻是所謂的情節，那些學生的情感卻是真實存在的。
“她懷了他老師的孩子。”禪院直哉嘲諷道，“真是蕩fu。”
“她要那個老師對她負責，強迫他離婚，哦，還準備讓我喜當爹。”
無慘看了看少年的小身板，忍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麼？”禪院直哉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你覺得我不行。”
“沒有，沒有。”
男人嘛怎麼能這麼被侮辱……
所以當禪院親上來的時候無慘完全驚呆了，“你乾什麼！”無慘猛地將人推開！
禪院倒是一臉的洋洋得意，“你再多嘴可就不止是親吻了。”
“你再敢越界，我就把你腿打斷扔在這裡。”
“就憑你？”禪院直哉一臉輕蔑，無論是女人還是女孩，他都沒看得起過。
津島修治氣的給了禪院一拳，小黑貓也直衝向門麵，似乎沒有人預料到，這個男人竟然真的要做登徒子。
禪院直哉被禪院家寵溺的無法無天，即使對方是個還沒他膝蓋高的幼崽，他也毫不留情的動手，無慘眼疾手快的一手抱著津島修治另一手提溜著小黑貓，躲過了禪院的攻擊。
兩人相對望著，無慘竟然啞然，若是一個正兒八經好溝通的男人，自己說話或許是有用的，但禪院分明就是一個瘋子，被家族寵壞的小孩，自私到心裡隻容得下自己的咒術師。
無慘隻得無言以對，他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巴，唇上傳來難以忽視的疼痛，這少年剛才用力的咬出了一個傷口，自己口中還泛著淡淡的甜腥味。
無奈歎了口氣。
下課的鈴聲響起，一些男孩和女孩神情恍惚的從校園中走出，從他們身上散發的氣息就能知道是那些人拿了富江的肉。
這次無慘蹲在一處溪水旁眼睜睜的看著富江是怎麼從一塊肉逐漸鼓，長出五官，漸漸的有了人形。
真棒啊，隻要她還有一塊存貨在世上就會重新變成新的富江。
毫不猶豫的，無慘又砍下了一塊她的手指，富江嚇得尖叫出聲，她蠱惑人心是很厲害，但本身沒有什麼攻擊性，隻要不被富江所迷惑就能輕而易舉的收服對方。
無慘封印了這枚手指，念念有詞之中金光纏上了這隻漂亮的手，等到光芒散去以後，那手指被層層符紙緊緊纏繞起來，就連上麵的咒力都減少了許多。
自己原身是鬼，正要靠著這些外物變成不怕陽光的完美種族。
一時半會被困在這個身體中無法回去，先把富江的一部分封印，等到時機成熟再用作藥引。
津島修治看著無慘收起了那玩意，欲言又止。
無慘摸了他的腦袋一下，“這東西對我有益，放心吧。”
津島修治隻好作罷，這幾天見到的怪物簡直比自己一生當中見到的更多，他猛然搖了搖頭，讓自己彆胡思亂想，真是下半輩子都不想再遇到這些怪物了。
第六天，又有一些人死在漩渦中，無慘無視了在自己身邊準備吊死的男人，又穿過了一條小巷，就這麼一條小道，前後從上麵掉下來兩個人。
紗奈找到了自己，她滿臉的疲憊，隻是這張臉自己還是看不順眼啊。
“救救我！”她看見無慘就像看到了救命恩人。
“怎麼了？”
“富江……富江想殺我！他們……他們都瘋了，他們都被感染了，現在富江讓他們做什麼都可以。”
“為什麼要殺你？”紗奈應該不屬於富江這一部分才對。
“她……她想要我的臉！我求求你，救救我。”
富江對自己這張臉的執念還真是挺深的都死了一千年了還念念不忘？
“她們……她們來了！”
紗奈的話音剛落，無慘就看見拐角處走來了幾個富江，她們還互相咒罵著。
“啊！”突然伸出一隻大手握住了其中一隻富江的頭顱，緊接著出現了一個身高兩米多的女人，她長相醜陋，有一排鯊魚似的牙齒，一口咬在了富江的脖子上，噴出的鮮血染紅了女人的裙子。
她見到無慘和紗奈，一點點大的眼珠轉了轉，露出了一個嗜血的微笑。
大約都是怪物的原因，即使吃掉富江她也不會感到滿足，饑餓一直不斷的充斥著她的腦子，看到無慘和紗奈當然開心。
女人跑的也很快，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就是怪物是殺人凶手，但對於無慘來說，她的能力還遠遠不夠。
幾乎是瞬間的，無慘就殺死了這個高個子的食人魔。
“我能……我能跟著你麼？”
無慘失笑道:“你要跟著我？你現在能想起我的事情，等到晚上還是會回到宮本澤身邊。”
紗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知道無慘說的沒錯，隻有天亮的時候，才是自己清醒的時候。
“從你接受那封錄取信，你就跑不了了。”
紗奈崩潰的大喊道:“我有什麼錯？！我想從那種倒車都要倒三四個小時的貧困村子裡出來，有什麼錯！我一個女孩喜歡漂亮，喜歡城市有什麼錯！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沒錯，你想要的都是小女孩們想要的。”
“那為什麼偏偏是我。”
“你要明白，因果報應從來都不是前後的關係，神明根本不明白時間是什麼，宇宙規則也不懂，所以當你砍下田中愛子的頭顱許下願望的時候，你就應該明白，報應已經來了啊。”
紗奈滿臉淚水，無慘抬起她的臉說了一句:“真醜。”
她如同聽到這世上最惡毒的詛咒，捂著自己的臉往後退了兩步，搖著頭道:“不……不是的。”
“啊，你不要誤會，我不是在說你這張臉醜，我是說這張臉哭起來是真的醜，還好我沒哭成這樣過。”
“什……什麼意思。”更加恐怖的想法在紗奈的腦中形成。
“我的意思是，我曾經就長這樣。”
紗奈傻愣愣的靠在冰冷的牆上，簡單的話語讓她反應不過來。
半晌她發出了尖叫，然後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過了晚上12點就是第七天了，應當是最凶險的一天，普通的怪物無慘並不擔心，隻是“漩渦”不知是什麼怪物形成的，看不見也摸不著，就連殺人似乎也沒有任何動機，真是讓人覺得無解。
安倍晴明的神社，狐妖產子……是在預示什麼麼？
夜半鐘聲響了，渾厚的聲音昭示著不平凡的夜晚，街道上都是鮮血，有殺人的，也有被殺的。
幾個男女捧著一瓶如糖漿濃稠的東西念念有詞，其中一位終於經受不住誘惑把它吞下，下一秒從天上而來的巨力就把他拍成肉沫，血肉和衣物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開。
站在最高處看著立荒，好似全世界的人都瘋狂了，若是心智不堅定的人就會被迷惑在其中，最終成為立荒的一部分。
“快看！”津島修治拍了拍無慘的肩膀指著半空中，遮天蔽日的氣球漂浮在半空中。
是人頭氣球！
所以立荒的怪物們早就看上了津島家？
“先去室內！”津島修治說道。
“嗯。”
無慘抱著津島躍入腳下的房間裡，他呆在這裡是為了等待可以出去的公車，偌大的立荒隻有這一個公交車站。
汽車還沒來，更麻煩的人頭氣球已經到了，如果按照津島修治提供的情報，那麼暴力對待氣球，那個人也會遭受同樣的對待。
氣球勾著人們的脖子如同樹林一般的漂浮在半空中，打眼看去震撼又恐怖。
無慘隔著窗戶看見禪院在半空中跳躍著收割氣球，凡是他經過之處都空了下來，但很快被更多的氣球和屍體填滿。
“嘖。”
這孩子感覺有點傻過頭了，這些氣球或許不像厲害的咒靈一樣攻擊出爆炸的傷害，可就是防不勝防。
眼見氣球的繩子要纏上禪院的脖子，他一把將對方扯了回來，與屬於禪院的氣球擦邊而過。
“竟然還敢製作我的仿品？”禪院直哉看見屬於自己的人頭氣球，怒道:“今天就讓你死。”
“等一下。”無慘攔住了他。 “你沒有看見麼，這些氣球如果死亡，那麼被選中的人類也會如何死亡！”
禪院被生氣的無慘鎮住了，愣在哪裡，剛才被爆炸的氣球，被他勾著脖子的人類也一樣爆炸了。
下一秒鐘被拖回房間，窗戶也被死死的關上了，無慘和禪院兩個人的氣球隻能在外麵等待著。
無慘從縫隙中看見了汽車的到來。
“喂。”
“閉嘴！”無慘現在不想聽見禪院的任何聲音，一個被照顧的妥妥貼貼的豪門大少爺，在這種情況下隻會說出讓人更加生氣的話。
外麵都是洶湧的氣球，它們似乎知道無慘和禪院是很難對付的人類，現在不隻是他們自己的氣球，就連其他氣球也來圍堵二人，從窗戶出去變成了一種奢望。
外麵被堵個嚴實，裡麵當然也不可能安安靜靜，無慘抓著禪院躲避洶湧而來的富江，她們也想阻止無慘和禪院直哉離開的腳步。
路過二樓教室的時候，無慘看見富江活生生的剝下了紗奈的臉，就將那張血淋淋的人皮貼合在自己的臉上，無慘瞳孔顫抖了一下。
可假的就是假的，無慘看著那張臉脫離紗奈之後，變回了屬於紗奈自己的臉。
富江尖叫著把那張人皮扔了出去，紗奈用力掙脫富江的桎梏，她出了滿臉的鮮血，還有粉色的肌肉，不正常的顫抖著。
4 紗奈眼中隻有屬於自己的皮，完全沒有注意到富江是扔在了窗戶外麵。
清脆的落地聲，她抓住了屬於自己的皮，在地上劃出了一道血痕。
無慘下樓時就看到這慘烈的一幕，紗織的臉上還帶著笑，因為沒有眼瞼所以無法合上眼睛。
“凡有所為，必受其報”
無慘突然想起麻倉葉王曾經說過的話。
對付氣球不能使用暴力，他們隻能在縫隙之中穿梭，人頭氣球們知道他們想離開，也鼓足了力氣想阻攔對方，視線還有前進的路線都被擋個乾淨。
氣球一個一個擠擠挨挨的湊在一起形成了氣球牆，禪院直哉想從上麵突破，但長著他臉的氣球也不是吃素的，很快跟上擋在了他的麵前。
這是自己的氣球，如果這隻氣球破碎，禪院直哉也會跟著變成一攤碎片，他隻得退讓，氣球圍成的牆麵越來越厚，給予他們的空間也越來越少。
津島修治被無慘抱在懷中，甚至離他最近的那個氣球距離自己不到一寸。
他十分的恐懼，眼前儘是血紅，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哥哥碎在自己眼前的晚上。
無慘與禪院背靠背站著，他們的氣球狡猾的很穿梭在其他人的氣球裡如果不小心自己也會是死路一條。
津島修治搖了搖嘴唇，他嘗試用自己的手去觸碰氣球，令人感到驚訝的是，那隻氣球消失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趕緊扯了扯無慘的袖子。
天無絕人之路，因為津島修治的能力，幾人終於看到曙光，在公車發動之前上了車。
車上不出所料的空空如也。
無慘鬆了一口氣，摸了摸津島的腦袋誇獎道:“你做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