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炸(1 / 2)

加上去年冬天的十年後之旅, 這是太宰第二次看到Yoko哭。

兩次眼淚, 無論是直接間接, 似乎都和他有關。

太宰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 最後又徒然地落下。他垂下眼瞼, 睫羽微斂,琥珀色眼眸裡壓著厚重的陰霾。

他甚至稍微退後了一步,好像隻要離這個女孩子遠些,她的痛苦就能減輕一般。

Yoko被冷汗和淚水模糊了雙眼, 壓根沒注意到太宰的動作。

“憑什麼。”

汗水滴在地上, 她咬著牙, 一字一頓道。

——憑什麼要按照彆人規劃的路走?

“憑什麼?”

她單膝跪著, 努力挺直腰杆。

——憑什麼你們說出界就要受懲罰?界限誰定的?

“憑什麼!”

顫抖的手掌撐住地麵。

——憑什麼我不能有自己的愛恨和思想?

“憑、什、麼!”

她一點一點對抗詛咒的力量,慢慢爬起來。

——憑什麼她要做彆人手裡的扯線娃娃, 自己的命運, 就該自己掌控!

一連四句“憑什麼”, 她重新站了起來。

酷刑仍在持續,疼痛半分沒消減, 黑色紋身還在她身體上肆虐。

但她卻挺起胸膛, 笑得燦爛, 帶著被人鑿骨搗髓也磨不平的恣意和張揚。

總有一天, 她要撕了這個天道!

誰都不配讓她俯首稱臣。

誰都不配讓她跪下。

就憑她的大名是Yokohama。

就憑她是驕傲和自尊不容他人折斷的橫濱。

少女抽了抽鼻子, 手背胡亂在臉上抹了兩下,擦去汗水和眼淚。

“小姐,還好嗎?”

太宰沉默半天, 開口說道。

她瞥了眼太宰,小聲說:“一會兒,接著我點哦。”

太宰:???

緊接著,這位小姐裝完逼,兩眼一閉,暈了。

——所以你費勁巴拉爬起來又是何必?

太宰這次沒再後退,他兩手一抄試圖把Yoko橫抱起來,卻又一次愣住。

他沒抱起來。

這特麼……咋這麼重?!!

他手上這是啥?

這還是個嬌嬌小小、個子還不及他高的女孩子嗎?

要不是眼睜睜看著,他還以為自己扛起了一座山!

少年還處在抽條長個的年紀,本來就偏瘦,用自己的小身板撐起死沉死沉的Yoko時,顯得格外淒慘可憐。

不知情的人卻覺得麵前的場景有點詭異。

“太宰君……你這是沒吃飯,還是腎虛啊?”

忍足惠裡奈挑起眉,她好不容易把自己碎得稀裡嘩啦的三觀撿起來粘好,就看見太宰因為太過用力而漲紅的臉頰。

他的腳下甚至還在打滑!

太誇張了吧?

太宰憋出一句:“不信你試試。”

“腎虛就多吃點韭菜。”忍足惠裡奈狐疑地走過來,單手扶住Yoko。

臥槽怎麼回事?

太宰一看有人接替他,直接雙手一撒,長舒口氣,還做作地抹了一把額頭並不存在的汗水。

他特彆過分,一邊給自己扇風一邊說:“呼,這下輕鬆啦~”

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的忍足惠裡奈就這樣被Yoko壓趴下了。

但她倒的很有技術含量,是直接朝著太宰的方向倒的。結果就是,太宰也被壓趴下了,而且還倒黴地被壓在最底層。

人固有一倒,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

等織田作匆匆趕到醫院,看到的就是這個神奇的景象——太宰和忍足惠裡奈像三明治的兩層麵包一樣,把Yoko這片午餐肉夾在中間。

最底層的太宰都快被壓斷氣了!

“你們這是在玩疊羅漢嗎?”織田作一臉茫然,他遲疑地問了一句:“應該不需要我再疊一層吧?”

這麼富有童心的活動,和他的硬漢臉不是很搭。

太宰顫巍巍地伸出手,抓住織田作褲腳。

“我……我快死了,織田作……”

救命快把上麵的兩個人扶起來!

織田作眨了眨眼,竟然冒出幾分不合時宜的幽默感:“那我是不是該說‘恭喜’?”

太宰:“……”

他一點也不想要這種被壓死的死法,太難看了!

在織田作的幫助下,三人用著堪稱愚公移山的精神,勉強把Yoko搬到推車上,送進距離最近的單人病房。

“我科裡還有點事沒忙完,先回去了,你們聊,我一會兒再來看她。”

忍足惠裡奈慘兮兮地扶著牆,哆嗦著雙腿慢慢爬回自家導師的辦公室。

太宰和織田作渾身脫力地坐在椅子上喘氣,一旁病床上的少女宛若沉睡,表情看上去十分安詳。

就是她身下的這張床不怎麼安詳,鋼製的床板都被壓彎了,剛把人放上去的時候,甚至發出了可憐的吱嘎聲。

辛苦你了啊,床。

太宰目光落在Yoko臉上,那些紮眼的紋身已經褪得差不多了。

他看了一會兒,若有所思道:

“織田作,你知道她身上這些東西是什麼嗎?”

織田作身體條件比太宰好了太多,恢複的也比較快,現在看著不怎麼喘了。

“唔……她沒說過,事實上我這是第一次看到她身上有紋身。”

這位年輕的老父親又有些擔憂地看著太宰,說:“雖然阿橫打架,紋身,殺人,但她真的是好女孩。”

“……”太宰看上去很無奈:“織田作,我覺得你越來越有爹氣。”

織田作愣了一下,隨後又有點欣慰地說:“唔,這應該是好事吧。其實我這也是第一次當父親。”

“你真的不會吐槽啊,織田作。”

少年縮在椅子裡,雙手撐在額頭上,重重地歎了口氣。再抬起頭時,他臉上沒了笑意,眼眸幽深。

“可是你都從來沒問一下自家女兒的過往嗎?她從哪來?有沒有家人朋友?為什麼喜歡橫濱?以及——”

他頓了頓,說:“到底是什麼物種?”

織田作笑了一下,語氣認真地回問:“這些重要嗎?”

太宰卡了下殼。

重要嗎?

不重要嗎?

“阿橫她無論從哪來,以後到哪去,家裡的大門都會為她敞開,隻要我在,隻要她願意,什麼時間都能吃上一口熱飯。”

“她以前有沒有家人朋友無所謂,我就是她的家人,你們都是她的朋友。”

“橫濱是座很棒的城市,值得所有人喜歡。”

“她不想說以前的事,那就不說。畢竟過往不重要。”

織田作逐條反駁著太宰的疑問,語氣平靜:“重要的,是現在,是未來。”

太宰沉默半晌,突然笑了。

他頭仰靠在椅背上,手背遮住了眼睛。

笑了一會兒,才說:“可不能讓她聽到你說的這些,不然她又該哭了。”

織田作點點頭:“那就彆告訴她。”

……

搶救室的門上,紅燈轉綠燈。

中也終於脫離了危險。

·

Yoko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她剛一睜眼,麵前就冒出一顆胡子拉碴的腦袋。

織田作:“你醒了啊。”

接著又冒出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太宰:“咦,小姐醒了?”

之後接連冒出三四五六顆嘰嘰喳喳的腦袋。

“老大你可算醒啦!”×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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