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田作並不是Yoko真正的父親,但是總被大家調侃,時間一長還真有種責任加身的錯覺。
第一次當父親,他總覺得自己很多地方沒做好。
於是在推開門前短暫的半分鐘裡,這位年紀輕輕就有了好大一閨女的父親腦子裡飄過無數念頭——
在彆的家庭,女兒帶男朋友回家,爸爸們一般會是什麼表現?
要不要拿酒?要不要做紅豆飯?
如果女兒打算和男朋友入籍,他該怎麼說?
寂寞的獨居父親要不要養隻貓貓狗狗或者鳥啥的?
等等,太宰才摸到16歲的邊,未滿18歲,不能帶人入籍……但是反過來是不是可以了?
太宰入阿橫的戶籍,聽著好像蠻靠譜的。
緊接著,這位焦慮的老父親又想到一點——
雖然太宰經常來他家,但這次的身份顯然不同。女兒的男朋友,同時也是女兒父親的朋友……這個輩分要怎麼算?
放在一般家庭,這種惦記朋友閨女的變態,是妥妥要被揍一頓的吧?
那他需要按照流程揍太宰一頓嗎?
唔……算了,他們又不是普通的家庭,而且太宰還是個孩子呢。如果他願意的話,織田作甚至覺得自己也可以把他當成孩子一樣寵愛,但是多個孩子阿橫會吃醋吧?
織田作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但不管怎麼說,兩人一起回來,舉止還很親昵,這應該是好事……吧?
父愛如山的紅發青年在推門那一刹那,已經在心裡做好了決定:如果兩人真的下定決心在一起,那他能夠做的隻有祝福。
不乾涉女兒的選擇,永遠做她的後盾,這才是一個父親的氣量啊!
織田作組織好語言,打開門:“阿橫……嗯,人呢?”
房間裡隻有太宰一個人,Yoko卻不知道哪去了。
太宰正抬頭看書架上的,聽到門聲,偏頭一笑,眨了眨那雙無辜的眼睛。
“大概是惱羞成怒,跑了吧。”
停頓片刻,他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道:“我可能知道她在哪。”
“織田作,Yoko小姐真的超在乎你啊。”太宰很感興趣地問:“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織田作回憶了一下:“大概四年前吧,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在門口撿到她的。”
說起這個,織田作倒是有點疑惑:“其實……我總覺得她之前就認識我。”
太宰垂下目光。
織田作有三年的記憶被篡改,或者消除了,這部分記憶恰好與Yoko有關。
太宰如今懶得再探究Yoko的身份,但是會不會有一天,連他也會忘記這位小姐的存在,忘記和她在一起的經曆,忘記與她相關的所有記憶?
主動權沒能完全掌握在他手裡,對於一個善於控製全局的人來說,多多少少會帶來一些不安。
就像那張缺少她的三人合照,這個人一切的存在痕跡,都被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抹去。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也太讓人絕望了。
·
Yoko正坐在大石頭上,緬懷被燒毀的彆墅。
裝滿書籍的大書房,種滿鮮花的陽台,修剪精致的草坪和院子裡的小秋千……這些都沒了。
雖然地皮還在,但重新蓋房子修整院子都需要時間,年前是趕不上了,她本來想把房子當做新年禮物的(T_T)
燒焦的草坪傳來腳步聲,Yoko回頭,看到是織田作,慌了一下。
“你怎麼來了呀。”
少女捏著手指,小小聲地問道。
“嗯……我聽太宰說,阿橫幫我弄到了一座房子。”
織田作挨著石頭坐下來,掃視了一眼周圍:“真厲害呢,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住進這麼大的房子裡,而且還可以看到海。阿橫真棒。”
“可是都被燒毀了。”Yoko垂頭喪氣地說:“我真想讓你看看它以前的模樣,特彆好看,你一定會喜歡的,可是現在都沒有了。”
“這樣也不錯。”織田作突然說。
Yoko猛地抬頭:“誒?”
“從頭再來不也蠻好的嗎。我們可以一起參與設計新房子的外觀和裝修;一起在花園裡種上喜歡的花和果樹;還可以在院子裡添加上我們感興趣的元素,秋千,藝術燈,帳篷,噴泉,雕塑,什麼都好。”
“阿橫沒有過這種經曆吧?”織田作語氣很溫和:“打上親自動手的標記,讓每個角落都充滿回憶,就是真真正正屬於我們的家了吧。”
Yoko半天沒有說話,她怕自己一開腔,會再次哭出來。
過了好久,她往織田作那邊挪了挪,然後緊緊攥住他的衣角。
“織田作,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啦。”她由衷地說:“我們以後,以後的以後,也要當家人好不好?一直一直都要當家人。”
“如果阿橫不嫌棄的話。”織田作揉揉Yoko的腦袋:“我當然沒問題。”
“對了,要告訴阿橫一個好消息。”紅發青年拿出手機,把之前收到的郵件給Yoko看:“我那篇被《月刊少女羅曼史》的編輯相中,打算改編成漫畫,明天要和編輯和漫畫家見麵商量這件事。”
“哇,這真的是好消息啊!”Yoko睜大眼睛,一臉驚喜道:“織田作織田作~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嗎?”
那本《白蓮總裁小嬌夫》算是織田作的處女作,雖然當初寫它的原因很無厘頭,是拜太宰所托幫她寫的劇本,還是個搞笑言情本,但是能被國內競爭激烈的文化出版行業看中,真的超厲害超優秀了!
“我問過那邊,他們說不放心的話可以帶上朋友。”織田作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還是有些迷茫和不敢置信:“沒想到我的作品能改編成漫畫,總覺得十分榮幸。”
他之前從來沒想過一篇寫著玩的小言文放在網上能被這麼多人追捧,還能被出版社看中,雖然並不是他感興趣的題材,但也算得上意外之喜。
“說什麼呀織田作,你超有才華的,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噠!”
Yoko拍了拍織田作肩膀,真實地為他感到開心。
太宰就站在附近的樹蔭下,夕陽在他身上落下幾分暖色。
他默默聽著“父女”之間溫馨的交流,看織田作三言兩語把Yoko哄好,他把手插在衣兜裡,轉身走了。
Yoko若有所覺地回頭,樹蔭下卻什麼人都沒有。
第二天她跟著織田作去約好的湯豆腐餐廳,兩人出發的時間有點早,雜誌社那邊的人還沒到,倒是在預定的雅間裡遇見一個本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撒謊精?!!”
Yoko奔到少年麵前,雙手撐在桌上,彎著腰看他:“你怎麼在這裡?”
少年換了一身更貼近常服的白襯衫,看上去黑暗氣息沒那麼重了,他乖巧地跪坐在榻榻米上,正捧著一杯熱茶小口抿著。
“不要這麼驚訝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