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終於來了。”
森院長站在門口,做了個“請進”的手勢,抬起眼看著麵前和“太宰君”一模一樣的少年,語氣稀鬆平淡:
“看來我們都是被排除在計劃之外的人呢。”
他微微勾起唇角,露出高深莫測的眼神:“也不知道這些人究竟在謀劃什麼大事,我也隻能靠猜測隱隱貼一點邊。被重要的人排除在外的滋味,不好受吧?”
對於森院長這番試探,太宰不為所動,隻是抖了抖手裡的紙飛機,緩緩露出一個讓人猜不出情緒的微笑。
“‘終於’這個詞一說出來,就不由的讓人深想呢,森先生……不,森院長。”
展開紙飛機,上麵用花體字寫著一句話——「花園東南角,小木屋一敘。」
這張紙條,是之前跟著中島敦進入孤兒院時,一個跑過來的小朋友塞給他的。
“你早知道我會來到這個世界?”太宰手指點著下巴,目光裡是了然的神色:“是這個世界的太宰治告訴你的?”
森院長沒有否認,而是微微頷首,很誠懇地坦白:“他交給我一封信,並且對我說,如果有一天,有個長得和他一模一樣的少年來到這家孤兒院,就把信交給他。”
森鷗外從白大褂衣兜裡拿出那封信,遞給太宰,卻在他伸出手要接過時又收了回去。
“我有一個問題,希望你先回答我。”森鷗外看似好奇地問:“在你的世界,‘我’是什麼樣的人?”
太宰漫不經心地挑了挑眉。
“為什麼會關心這種事呢?你又成為不了他。”
“畢竟人生有很多種選擇,每個選擇對應不同的可能性,好奇心我還是有的。”
“真的要聽?”太宰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在我的世界,你可不是什麼優秀的大人。”
森院長露出一個感興趣的眼神,微微側過頭表示自己在認真聽。
太宰扒拉著手指,用抱怨的語氣細數對方的斑斑劣跡:
“你每天都會玩給蘿莉換衣服的遊戲,超變態的。”
“熱衷於在港黑大樓裸奔遛鳥,屬下們很討厭你,暗搓搓地計劃著起義。”
“性|騷擾紅葉大姐,差點被她砍斷第三條腿。”
“像個stalker一樣跑到人家武裝偵探社樓下,舉著愛的號碼牌,大喊‘與謝野醫生請嫁給我!’”
“還有啊——”
太宰話說一半,就被森院長打斷。
“等等太宰君,我覺得你在誆我。”森院長的笑臉快要掛不住了:“除了第一條,其餘都是你瞎編的吧?”
太宰雙手一攤,理直氣壯道:“你又沒去看過,怎麼知道我在瞎編呢?”
“不,我對自己的‘本事’很了解,再怎麼說也做不來那種……”
森鷗外想了想太宰描繪的那些破廉恥場景,有些說不出口。
“是真的哦。”太宰睜大眼睛,棕褐色的雙眸看上去澄澈又認真:“可能港黑首領的位置真的被人詛咒過吧,無論是誰,隻要坐上就會變態。”
頓了頓,他三根手指並攏朝天,肅穆道:“我發誓絕對沒有撒謊哦,如果我撒謊,就讓中也永遠倒黴。”
森院長清了清嗓子:“咳,看來另一個世界的太宰君和中也君相性也不怎麼好。”
“沒有哦,我和中也超級要好的。”太宰露出一個無辜的表情,充滿“感激”的棒讀:“他幫我攢了不少老婆本,我還沒跟他說謝謝呢。”
森院長:“……”
這對話他是進行不下去了。
“也罷,我現在不是特彆想知道其他世界的事情了。”
森院長把首領宰的信交給他。
“我不知道他……太宰君在哪裡,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活著。”森院長停頓片刻,說:“如果你們找到他,請告知我一聲。”
說完,他就避嫌般的離開了小木屋。
太宰捏著信封,在原地站了良久,才麵無表情地慢慢拆開。
信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卻墨透紙背。
「致另一個世界的我:
你好,太宰治,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說明你已經漸漸觸及到了世界的核心。
下麵我要說的話非常重要,重要到會影響你的一生,請務必牢記:
1、“書”是什麼?
“書”不是一般書籍的統稱,而是世界獨一無二的、能將寫在上麵的內容變為現實的、全是白紙的文學書。雖然是能將寫在上麵的東西變為現實,但這樣說還不夠嚴密。
“書”是接近於世界根源的存在,每個if世界都有一本。
因為接近根源的“神性”,它是有意誌的,千萬不要以為它就是死物。
“書”本身沒有善惡之念,人類的能力和眼界有限,僅僅將它當做可以實現某種野望的工具;但更高層次的生命,通常會與它簽訂誓約,用以解決一些他們解決不了的難題。
世界遵從的是等價交換原則,所以誓約效應越強,付出的代價越大。
有機會好好問問你那個翻車無數次都沒追上的女朋友,她和“書”簽訂誓約,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我敢用中也的身高打賭,那一定是你無法接受的代價。」
……
看到這裡,太宰皺起眉,心底升騰起一絲類似不爽的情緒。
翻車無數次都沒追到的女朋友???
總覺得被嘲諷了,嘲諷他的人還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他眯了眯眼睛,繼續看下去。
「2、小心你那個世界的森鷗外,多餘的話我不能說,萬一因為我的劇透導致世界根源“生氣”,自行覆蓋掉我的世界,我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3、我繼承了“自己”的記憶,看到了你,還有你的未來……不得不說雖然我們是一個人,但是你真的好蠢啊,我有點不太想承認你就是另一個我。
追女孩子你不拿手,一哭二鬨三上吊還不拿手?
裝慘賣可憐贏得同情你不會嗎?
沒錢買買買嗎?
她不想讓你知道的事,你就算搞清楚也要裝糊塗,你不懂嗎?
那位小姐我看著心軟的很,這些套路腳趾頭都能想到,還用我教你?
蠢死得了,跟芥川作伴手拉手一起去智障河遊泳吧你!」
太宰手一用力,捏皺了信紙。
很好,我罵我自己蠢,不愧是他太宰治。
少年歎了口氣。
“我也想過用些套路,但是……”
用自己的生命威脅她,借此博取同情,固然會觸動那個女孩子的責任心,甚至不敢離開他。
但是她這麼好,應該得到更珍重、更真誠的對待。
天性自由的鷹,不該被束縛住手腳,而且他也沒資格拴住她。
太宰捋平信紙,目光沉沉的看向最後一段。
「最後要說的是,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治,請你好好活下去。
請替我看看那個我觸摸不到的、卻最向往的世界。
我是真的很羨慕擁有我夢寐以求的一切的你。」
“竟然是最向往的世界嗎?”
太宰輕聲說道。
他點燃桌子上唯一的燭台,悅動的紅色焰心迅速將信紙吞噬,隻剩一撮黑灰,被窗外溜進來的風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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