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邊的弧度還在,他聲線微沉:“抱好了,摔了沒人扶你。”
行吧,好漢不吃眼前虧。
錦虞低哼一聲,還是重新摟上了他。
走在側前方引路的方汐容忍不住回首窺了眼,入目便是男人絲絲惑人的笑。
他銀鎧仿若有光華拂過,那雙桃花眸蕩漾的張揚風流,直令漫天的月,滿庭的花,都失了光色。
方汐容不禁心泛漣漪,一時竟看走了神。
方府中有不少單獨的宅院,風水最佳的一處,自是準備給池衍的。
汀蘭苑。
他們來了,候在院裡的丫鬟奴仆紛紛行禮。
池衍進了間廂房,放了錦虞在床,淡淡道:“準備幾套姑娘家的衣裳。”
“快去。”
方汐容吩咐下去後,又見他目光淡掃屋內,馬上便識了眼色。
她柔聲道:“東西還算齊全,表姑娘如若還缺什麼,隻管和汐容說。”
巴結那人不成,這是討好她來了。
錦虞秀眸微泛冷意,一點兒不客氣:“缺的可多了。”
方汐容一聽,溫婉笑道:“表姑娘儘管提,汐容這就著人去辦。”
錦虞閒閒往床頭一靠:“我要睡小葉紫檀的床,穿流光錦裁的衣裳,發簪首飾都得是金銀鍛製,玉要軟岫的,還有,不是月淨湖的魚我不吃。”
她毫不掩飾的蠻橫,讓方汐容瞬間啞了聲:“這……”
這些種種,都是非達官顯貴不易得的,尤其眼下東陵受難,他們好不容易才保全自身,日子還過不安穩呢。
錦虞本就不想要他們安生。
纖細指尖懶懶彈了一彈氅袍:“沒有嗎?”
方汐容躊躇著道:“確實不太容易……”
錦虞淡淡“哦”了一聲,白皙的小臉蹭在頸間那一圈雪白柔軟的狐狸毛裡。
她沒再說什麼,方汐容剛暗自舒了口氣,便就聽她漠然責問:“什麼都沒有,你們就是這般招待的?”
方汐容心下一驚,甚感無措:“表、表姑娘……”
錦虞冷冷挑眸看她:“你們潯陽兵卒不見一二,獻城倒是衝在最前頭,我還道這太守多有遠見呢……”
略微停頓,錦虞眼底隱隱生恨:“卻原來,隻是個沒能耐的,不如罷官得了!”
此話一出,方汐容嚇得瞬間破了顏。
她下意識觀了眼床邊的男人,隻見他好整以暇微細修眸,不予置否。
方汐容哪敢得罪,於是急忙賠禮:“表姑娘勿怪,汐容這便去給表姑娘置辦。”
她微微遲疑,隻得回身福了福:“池將軍,小女告退。”
方汐容慌忙離了屋,然而錦虞卻是驀然愣住。
池將軍?
錦虞突然意識到,先前隻知自己落入了楚軍營地,卻不知是何軍隊,更是從未留意過他姓甚名誰。
如此有聲望的將領,不論東陵大楚,都是屈指可數。
方才乍一聽那聲池將軍,她的思緒才朦朦隱動。
似乎確實是有那麼一個位高權重的池姓將軍……
氣勢忽而弱了幾分,錦虞訥訥道:“池……什麼?”
池衍微微一低頭,深邃的眼睛像是能看穿她一切心思。
他沉著嗓音徐徐道:“仗著本王如此跋扈,小姑娘,膽子不小。”
錦虞一下就慌了神,他還真就是楚國的那位大將軍王池衍!
她雖深居後宮,但錦宸身為太子,精通朝政,故而錦虞沒少聽他提過池衍的名字。
錦宸曾說,池衍此人於沙場生殺予奪,他麾下的赤雲騎軍紀嚴厲,但凡經他手的兵卒,尚無一人敢存異心。
他輕狂恣睢,地位堪比國君。
回想這兩日的所作所為,錦虞不由得往後避了避。
怕他如傳聞暴戾,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離他遠些了,錦虞又陷入思索。
被關在楚皇宮的那段時間,她亦有所耳聞。
因有他一人之言,楚國皇帝才不下令將東陵趕儘殺絕,否則上至王族,下至百姓,將無一幸免。
想到這兒,錦虞又覺得他應該沒那麼不近人情。
雖然心裡仍有些慫怯,但她從來不是容易服軟的人。
錦虞小小地揮了下拳:“你……你彆以為我打不過你!”
少女浮慍的臉上稚氣未脫,池衍覺得有趣,輕輕一笑。
等他意識過來,唇角揚著的弧度一望而知。
他微默,為自己不知何來的潛意識。
這時,元青輕叩門邊,領了大夫進來。
池衍麵不改色,曲指不太輕地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語氣頗有教訓的意味:“養好傷了再蹦躂。”
額間一疼,錦虞吃痛捂住。
她抿唇不作聲,誰讓自己身陷敵軍,隻能忍著,乖乖讓大夫看傷。
落坡和跌倒的連相刺激,錦虞右腳踝腫得厲害,好在沒傷及筋骨,塗幾日膏藥便可。
雪山寒氣透骨,前日她還染了風寒,今晨雖退了燒,但為防萬一,大夫還是配了劑藥。
有不少丫鬟留下伺候,池衍隨後便離開了她的屋。
一日奔波,其他事情錦虞這會兒也懶得作想。
塗了藥,吃了些東西,早早就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