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在指間的冊子好似瞬間變得燙手。
錦虞杏眸一瞠,驀地慌慌顫顫丟出去。
瞪住那人,含羞帶嗔:“你……你流氓!”
她的反應意料之中,徹紅的臉頰甚至可愛。
池衍徐徐坐回她身邊。
始終泛著怡然自得的笑意:“怎麼就流氓了?”
伸手從桌麵取過那本散亂開的冊子。
他指尖修長冷白,慢條斯理翻著,“哥哥這是在,教你曉事。”
分明就是無賴,他怎麼就能說得這般正經。
錦虞暗自腹誹了句,赧紅著臉嘀咕:“……我才不要學。”
眼尾弧度狹長,池衍好整以暇看她:“不過是本《鴛鴦秘戲圖》,笙笙都不敢看,以後……”
話語頓住,身子緩緩傾近她些許。
池衍故意抑下聲來:“跟哥哥被翻紅浪的時候,還是一竅不通可不行。”
他天生迷離的嗓音輕漾慵雅。
讓錦虞一瞬念起當初在枕雲台的那夜,與他的風流韻事。
男人極致完美的臉龐就在眼前一寸。
錦虞心跳漸速,呼吸都局促起來:“你不知羞!”
然而那人隻是若無其事,“卿卿尋歡,人之常情。”
勾著薄唇,語色蠱惑且溫情:“誰讓哥哥喜歡你呢。”
心緒被他撥得羞惱,卻又動顫不已。
想著這人麵上不怒而威,私下對她卻總沒點正經,這一生還沒將她得儘,就使百般手段,當真是壞透了。
錦虞羞窘,含了絲嬌嗔,“哼”聲偏過頭去。
見她頗為執拗,池衍輕而笑歎。
語氣那麼雲淡風輕:“笙笙不想看,那哥哥解釋給你聽也無妨。”
錦虞微愣,方自困惑,便聞他略一沉吟。
回眸之間,隻見他指尖翻過一頁。
徐緩地,就念了出來:“綺帳羅香,青鸞兩相跨,丹鳳共雙騎……”
他的聲線太過曖昧,且自己與他不是沒有過。
故而,縱使不甚明晰那詞中意,錦虞還是能隱約感覺出那姿勢的無邊香.豔。
錦虞忙不迭捂住耳朵,黛眉微蹙:“不要聽!”
眼底笑意極深,池衍不慌不忙合上冊子。
泛著溫柔:“好,哥哥不念了。”
錦虞狐疑瞅了他一眼,這才慢慢移開手。
隻見他將繪製牡丹的圖冊放回桃木盒中。
唇邊一抹散漫的淡痕:“那笙笙可要收好,閒著無聊,便自己拿出來瞧瞧。”
這是非將她逗得麵紅耳赤不可。
和那幽邃的褐眸一觸,錦虞更為羞顫,心跳飛促。
“不理你了!”
臉蛋燙得不行,她倏地起身,索性扭頭跑出殿去。
裙裳月白如暖玉,從眼前一晃而過。
即便再親昵的事兒都行過,但小姑娘在他麵前,還是能羞得逃跑。
池衍眉梢掩不住笑意流淌。
徐徐起身,步履閒適地跟了出去。
……
一徑快步走出鳳棲宮。
外邊的風涼涼的,拂過臉頰,那滾燙的溫度總算降下了些。
錦虞長長呼出一口氣,小手撫著自己亂顫的心跳。
不知不覺便出了後宮。
走在漢白玉石鋪就的宮道上。
錦虞腦中不由浮現出之前那一眼,從春冊裡瞧見的畫。
上輩子在枕雲台的初次。
那人似乎,便是用的畫中那般姿勢……
方才淡下顏色的粉頰,又倏地泛起緋霞。
錦虞咬咬唇,雙手倏地捧捂住了臉。
當初和他情綿的時候,她是全程閉著眼睛,這會兒明晃晃地將兩人的姿態擺了個清楚,真是羞死人了……
分明害臊,卻又止不住地回想那時的情景。
錦虞悶頭一個勁兒地向前走,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
手腕突然被人從身後拉住。
錦虞一愣,還未回過神,腕間那人的力道微重,輕易便將她拽了過去。
踉蹌著回身,錦虞驀地跌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低醇的聲音從頭頂字字傳來:“跑什麼?”
錦虞埋首在那月金龍袍,不吭聲。
興許這便是喜歡一個人的心情,無論多久,都平淡不了心緒,也或許,隻是因為那人是他。
小姑娘整張臉都陷進他的外裳。
池衍一手攬握纖腰,一手輕撫她的秀發。
笑了一笑:“害羞,還是害怕?”
錦虞溫熱的臉頰蹭著他衣袍,飛快搖了幾下頭。
能想象到,小姑娘此刻有多羞臊。
垂首附到她耳畔,池衍輕下聲:“這次不欺負你,除非笙笙自願,不管多久,哥哥都會等你。”
他嗓音旖旎依舊。
低磁,曖昧,但溫柔更多。
錦虞嬌小玲瓏的身軀在那堅實的胸懷靠著。
心跳怦然,卻又是無比安定。
“陛下和九公主這般如膠似漆,看來是好事將近,臣提前恭賀新喜了。”
一道滿含興味的聲音突然傳來,生生打破溫存。
意識到自己和那人就這麼在外邊摟摟抱抱。
錦虞微怔,立馬抬頭,從他懷裡退開。
隨即又發覺那聲音聽上去頗為熟悉。
她回眸望去,便見一人沿著漢白長道緩緩走來。
一身暗紅闊袖緞袍,生得秀氣清雅,可那雙丹鳳眼眸卻是隱動狠勁。
錦虞瞳心一瞬充斥驚懼。
曾經,便是這人,眼睜睜在她麵前砍下了皇兄的頭顱,過去有多少個夜晚,害她深陷噩夢的折磨。
來自潛意識裡的後怕。
錦虞呼吸一窒,心有餘悸般,猛地躲到那人身後。
那些淵源,池衍自然洞徹。
知道她是怕了,高大的身軀將她儘數掩住,修眸向前淡淡掃了過去。
尉遲亓不緊不慢走近。
在三步之遠站定,恭恭敬敬揖了一禮:“臣,見過陛下。”
池衍看住他,語氣薄薄的:“朕可不記得,有宣你進宮。”
端正站著,尉遲亓依然畢恭守節。
“臣這幾日在府中,反躬自省,深知己過,特來文淵閣監察,正身以率。”
池衍看著他,唇邊噙出一絲弧度。
那笑溫淡,卻是蘊極透心的冷:“朕拭目以待。”
尉遲亓亦是含笑:“臣今後,必披肝瀝膽,效忠陛下。”
兩人不鹹不淡的對話,好似打著啞謎。
錦虞聽得並不十分明白。
但她清楚的是,這尉遲亓非但欲加害東陵。
上輩子阿衍哥哥的死,更是與他脫不了乾係。
對他的心情,大抵是膽怯也痛恨。
錦虞指間不由攥緊了那人背後的衣袍。
尉遲亓目光掠過皇帝身側,那露出的一片裙擺。
丹鳳眸中流出一抹玩味,“當初在東陵,多有得罪,尉遲向公主賠禮了。”
池衍修眸深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