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寒的話音方落,不及眾人反應,兩列披甲佩刀的侍衛便齊隊上,帶著強勁的氣勢,將四下圍堵不通。
長街上歡悅的氣氛,儼然一瞬如墜冰窖,迫人膽寒。
方才的聲音是那麼熟悉。
幼潯詫異回首,驟然墜入一雙點漆黑眸。
男人身材頎長,豐儀不凡,一身墨玉錦袍英俊逸朗。
在她的認知裡,他一貫是那般溫潤謙和。
但此刻,他的眼睛裡似有危險交織。
幼潯驚愕良久也難以回,愣愣無措,不知該當如何。
那幾個花花太歲,遇著鬼神了似的,滿目驚恐,倏地跪罪而下,嘴上還念求著“太子殿下饒命”。
便在那四目相交的瞬息之間。
她終於在難以置信中慢慢回過神來。
原來,他並非她以為的經商之人。
是巍巍皇城的東宮中,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幼潯瞠目結舌,又恍惚有點可笑。
從前便罷,今都已談及終身大事,互約往來半月,自己竟是連他是何人都不曾問過。
耳邊那一聲聲嚇破膽的求饒還在。
幼潯忽然想起尊卑,該要向他行禮叩拜才是。
刹那斂眸,正要跪下,一雙修長有力的手突然伸過來,托住了她的胳膊。
幼潯一怔,跪至一半卻被他扶起來。
耳畔是那人與方才大相徑庭的舒緩嗓音:“彆怕,我在,他們不敢欺你。”
他一如既往的溫和,幼潯反更懼怕三。
深垂著腦袋,含怯低語:“見、見過……太子殿下……”
感覺到指間她輕微一掙,甚至往後縮了一縮。
錦宸頓了一下,卻也不急著強求她接受。
睨向跪地的幾人,錦宸寒下聲:“當街欺壓良家少女,如此狂妄,看樣子是沒將孤放在眼裡了。”
這群公子哥們平日也不過是仗著家勢為非作歹。
在皇室麵前,又哪兒敢囂張半。
故他聲色這麼一冷,他們連聲兒未敢再吱,瑟瑟顫抖著,臉幾乎是要貼在冰涼的地麵。
心知自己是禍首,最是逃不開罪責。
也怕牽連家中,沈硯咬咬牙認錯:“……一時衝動,意氣用事了,吾等保證,絕無下次。”
錦宸垂眼淡瞟:“國公府的小公子是吧。”
語氣慢慢沉下來:“怎麼,那日棲隱山回去,你姐姐沒教你要安守己?”
沈硯聞言猛地一哆嗦。
支支吾吾起來:“那、那次是誤會,還請殿下息怒……”
上回因他毀了家中一樁好事,非但他大姐姐,連向來最是包庇他的母親都狠狠將他訓斥,禁了幾天的足,罰也是沒少罰。
他心裡也怨苦,誰能想到那嬌貴的九公主,會沒事兒在大街上瞎晃悠!
都知道東宮那位對九公主是偏寵無度。
那事兒剛過去沒幾天,他這又招惹到太子殿下本尊。
兢戰之下,沈硯突然靈光一念。
倘若太子殿下也看上了這茶莊的小姐。
那他……豈不是要完?
想到這兒,沈硯心裡咯噔一下,隨後那人深沉的話語,讓他如被死死掐住咽喉。
“聽清楚了,幼潯是孤護的人,她也好,茶館也好,你若再敢冒犯,國公府不如趁早讓位換人!”
沈硯聽罷呼吸一窒,再顧不得顏麵,慌慌張張磕頭討饒。
另幾個公子爺們也擔心受連累,跟著磕起了頭。
錦宸負手淡漠:“姑且給你們個教訓,收押府牢一月,日後再犯,彆怪孤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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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一揮手,便有侍衛上前將跪地的幾人反手押走。
路邊的百姓們早已躲避了起來。
局麵散了,除卻候在旁側的侍衛,隻餘他們二人,街上倒顯得有幾蕭瑟。
知道得太過突然,幼潯好不容易從不可思議中反應過來,一時間情緒實在難言。
初涉兒女情長,姑娘家原是春心蕩漾。
可心底那一汪澄澈的靜湖,恍若被突如其來的沉石徹底掀了個翻。
東宮太子,要她怎麼高攀。
倒寧願,他隻是平凡的商賈人家……
幼潯隻覺得再與他近待一處,是不規矩了。
心緒無笨刂疲壞人瘸鮁裕闈飛淼懶司洹案嬙恕保y後極快側身欲走。
錦宸手快攔住她,將人自己拉回麵前。
“和我約好到醉仙樓,幼潯是要反悔?”
心裡跳了一下,幼潯忍不住抬眸看向他。
男人先前泛濫眼底的狠厲再尋不著一絲痕跡,隻餘一片溫靜如水。
但也隻是一眼,轉瞬她便低下頭去。
語氣微悶,帶了點兒疏離:“尊卑有彆,不敢和殿下同坐。”
她突然生疏了態度,錦宸意外怔愣。
片刻之後回,略微俯身和他平視,“生氣了?”
餘光能察覺,他正凝視著自己的眼睛。
且離得略有些近,幼潯甚至能感受到他鼻息的溫度。
心情複雜,幼潯低眉垂目,默不作聲。
隻輕一搖頭,不動聲色往後退開半步。
看出她有意拉開距離。
錦宸啞然一瞬,雖是此前心裡有準備,但還是意亂地攥了攥手心。
憑他的身份,沒有得不到的。
可總不能強逼人家姑娘就範,畢竟是他隱瞞在前,也想要她自願。
沉默了會兒,錦宸突然抬了下手。
侍衛聞令上前,隻聽他低沉一聲:“備馬車,孤要去趟宋家莊。”
侍衛還未及領命,幼潯聽後先是一驚。
這才慌亂抬起頭來,神情茫然:“你……殿下是要做什麼?”
見她總算是主動說話了,錦宸心情似乎好了些。
嘴角上揚出輕鬆的弧度,語氣似真似假:“上門提親。”
幼潯瞬間失了有聲息,隻知道呆愣在那兒。
震驚,不可思議,她辨不出他是正經的,還是玩笑話。
錦宸微微
笑了笑,深凝住她乾淨的眼瞳。
聲色柔和:“今夜邀你來,本就是要同你說實情的,但聽說有人欺負你,這才提前過來。”
略作停頓,無聲近回她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