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跟過來的尹明看傻了,廖德卻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轉頭衝他沒鼻子沒眼睛地指責道:“我讓你幫我把洛大師請回來,你就是這樣辦事的?我不是已經再三強調過了嗎?態度一定要恭敬!”
尹明:“……”
洛映白看著傻白甜,又不是真的傻白甜,剛才廖德如果沒有在那個茶樓裡偷偷觀望,又怎麼會來的這麼及時,而且知道他和尹明之間的談話並不愉快呢?
他瞟了演戲的兩人一眼,索性也就看破不說破。
廖德訓了尹明幾句,又再三向洛映白道歉後,才帶著哀求說:“想必犬子的事情洛大師也已經聽說了,這些日子我們什麼辦法都用過了,實在是救不醒他。都說可憐天下父母心,請洛大師看在這個份上幫幫我吧。隻要您肯出手,無論結果怎麼樣,任何酬勞都不是問題。”
他的態度變化一下子這麼大是有原因的,一開始廖德跟尹明的態度一樣,都是出於湊和試試、集思廣益的心態才來找的洛映白,又因為之前羅元凡的“讒言”,對他沒什麼好感,期待值也不高。
但廖德在旁邊的位置聽著洛映白說話時,卻越來越覺得這個人真的不簡單。他身為生意人,自認為看人的本事還是有的。
接著他就接到了歐子恒經紀人的電話——之前在網上看到過一則八卦新聞,似乎是說洛映白曾經幫新晉小生歐子恒解決過什麼問題,正好廖德曾經跟歐子恒的經紀人打過交道,就乾脆請對方幫自己打聽。
結果等到經紀人講完了整個事件大致的始末,他立刻就覺得不得了了。
把真的大師給得罪了!
廖德說完這句話,眼看洛映白似乎對自己口中的酬勞不太感冒的樣子,忽然意會,連忙對一直沒插上話的尹明道:“你還不快點跟洛大師道歉!”
尹明深吸一口氣,現在他還要依托廖德生活,不好得罪,隻好道:“洛大師,剛才真是對不起,是我狂妄自大……那個,有眼無珠,得罪了您,您千萬彆和我一般見識。”
洛映白看了兩人片刻,尹明和廖德都被他盯的有點不安,幸好最後洛映白沒再說什麼彆的,隻道:“我今天沒時間,兩天後再聯係吧。”
洛映白這樣說,也不是要故意端架子,他第二天的日程已經安排好了,要去幫著上次救出來那個小女孩翠妞辦理領養手續。
翠妞大名是梁小翠,她的父親因為要還賭債想賣掉她,結果被她殘廢了的母親殺了,洛映白後來又打聽了一下這件事,翠妞母親的判決還沒有下來。根據洛釗推測,因為情況特殊,肯定不會判死刑,初步估計在有期徒刑五至十年左右——故意殺人罪這樣判,已經是法外容情了,上麵應該還會給予一些特殊照顧。
但即使能夠活下來,她的人生也已經徹底毀了,不幸中的萬幸就是,極端的舉動終究救下來她的女兒,梁小翠從那個罪惡的窩點中掙脫了出來,即將走上新的人生。
由洛釗出麵聯係了幾個朋友,最後翠妞被一對中年無子的夫妻領養,由於她家裡還有親人在世,這件事從法律上講不太符合程序,所以洛映白跟著過來幫忙疏通關係,讓他意外的是,陳敬鈺那個同學石秋楠也在。
手續基本上妥當後,夫妻兩個人進去交文件,洛映白和石秋楠領著梁小翠在外麵等,石秋楠和梁小翠這段日子一直在一起,大概有點同病相憐,兩人年紀相差了好幾歲,感情倒是不錯,正在小聲地交談著。
洛映白看見梁小翠一直盯著路邊的奶茶店,就買了兩杯香草沙冰,兩個女孩子一人一杯。
石秋楠有點意外,道了句謝接過來,梁小翠剛喝一口,眼睛立刻亮了:“這個甜水真好喝。”
洛映白笑著衝她眨眨眼睛:“現在不覺得我是壞人了?”
他說這話是有原因的,剛剛被救出村子的那幾天,梁小翠的精神狀態一直很不穩定,除了跟她還算熟悉的石秋楠等幾個被拐賣的女孩子,不願意和任何人接觸,覺得他們都是壞人,現在可好多了。
梁小翠不像城市裡被嬌養著長大的小姑娘們那麼膽大,雖然她不是被拐賣來的,但是家裡重男輕女的厲害,加上她的母親又隻生了她一個女孩,這對母女在村子裡的地位很低——這點由翠翠差點被賣掉就可見一斑了。
幸好也正因為這樣,這個小女孩的心性還算純良,白天當著人麵不敢和母親說話,入夜了卻常常會偷饅頭給她吃。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後,她對外界的警惕和敵意少了很多,小聲道:“對不起。”
“沒關係。”洛映白摸了摸她的頭發,“不光是我,救你的警察叔叔,保護你的媽媽,還有收養你的新爸爸新媽媽,他們都是好人,以後會送你上學,給你買好多好多這樣的甜水。所以不要害怕。過幾年你親生的媽媽就可以見你了。”
石秋楠在旁邊笑了一聲:“你還挺會教育小孩。”
她的笑聲並不友善,帶點諷刺的意味,像是在說反話,洛映白好像沒有察覺一樣,笑著說:“也不是教育,我就是希望她不要因為一時的邪惡而否定自己以後的人生。這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
石秋楠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手指反倒將衣兜裡的東西攥的更緊了,她的美好早在當初陳敬鈺推開她自己跑掉的時候就已經不存在了,這都是些騙孩子的、沒用的屁話。
洛映白彆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麼。
領養小翠的夫妻走政府的辦公大樓裡走出來,妻子領過小女孩,丈夫對洛映白點了點頭:“今天麻煩洛少了。”
洛映白失笑道:“好久沒聽人這樣叫我,還真有點不習慣。周叔叔是家父的朋友,千萬彆這麼客氣。”
對方哈哈大笑,兩人寒暄了幾句,又和石秋楠打了個招呼,就各自分開了。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石秋楠臉色變的冷淡,她用力把還剩下半杯的沙冰在地上一砸,仿佛在進行某種儀式一樣,咬了咬牙,向著陳敬鈺所住的那個小區走去。
就算被救出來了,她也永遠忘不了自己曾經受到過的羞辱,羽衣人和村民們都已經被法律製裁,但是她的仇人可還有一個,她要報仇!
結果讓石秋楠沒想到的是,那杯摔在地上的沙冰突然喊了一聲:“哎呦,好疼!”
石秋楠:“!!!”
她向後退了好幾步,猛地低下頭,像看妖怪似的緊盯著地上的四分五裂的塑料杯子,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可是周圍有明明沒有彆的人。
然後在她的瞪視下,沙冰杯竟然重新複原,慢吞吞地從地麵上立了起來。
石秋楠:“……”
她兜裡裝了一瓶在化學實驗室裡偷出來的濃硫酸,本來抱著和陳敬鈺同歸於儘的心情,結果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被一杯神他媽會說話的沙冰嚇沒了一半,僵了好半天,見對方好像沒什麼動作,才小心翼翼地繞過那杯沙冰,想要往前走。
沙冰跳了兩步,再次擋在了她的麵前,石秋楠一時沒收住腳,把它踢翻了,結果沙冰又是“哎呦”一聲,開始在她麵前骨碌碌亂滾。
“打沙冰了!救命啊!救命啊!”
活了這麼大,能被一杯沙冰碰瓷,也是服氣了,石秋楠到底也隻是個小女孩,好奇心終於戰勝了恐懼,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問道:“你、你怎麼才能讓我走?”
沙冰停止滾動,哼了一聲,傲嬌道:“扶我。”
石秋楠:“……”
她伸出兩根手指頭,怕挨咬一樣,把橫躺在地的沙冰君豎了起來。
然後她收回手,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中多了一張符紙。
符紙被沙冰杯子上的水汽浸濕了,石秋楠稍微展了一下就撕成了兩半,然後一個女人的影子從裡麵飄了出來。
“楠楠!”
看著麵前的女人魂魄,石秋楠目瞪口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