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氣地揮霍掉整整一百萬之後,千重月帶著始終低著頭不說話的小男孩回家。
這身份附帶的居所還算可以,勉強能稱之為小彆墅,就是這氣氛頗為冷清,縱觀偌大前廳,半個伺候人的下仆都沒有。
【我問你,在車上的時候你有認真看人物資料嗎...】
五十一萬可以解決的事情,千重月這個狗東西偏用一百萬解決,阿鏡已經選擇躺平了。
千重月不知道它問這句話的意義在哪裡,她花錢帶她的男人回家跟她的身份有什麼關係。
【我告訴你,你父母雙亡,眼下這棟彆墅以及卡中的一百萬,是你目前全部的資產。】
【現在你把一百萬全部花掉,等同於你變成了一個隻有窩的窮鬼,明天可能連飯都吃不起。】
【你這什麼表情?我勸你彆打房子主意,就算手裡有了錢,你懂買房嗎?你懂理財嗎?你懂投資嗎?】
小心思被分分鐘戳穿的千重月嘖了聲,這明顯透露著不悅的嘖聲不輕不重地響起,恰好落在了亦步亦趨跟在後邊的少年耳中。
白又白從不太美妙的想象中回神,他看著千重月冷漠的背景,有些不安地瑟縮了一下肩膀,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他雖生起赴死之心,可如影隨形的恐懼卻告訴他自己其實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堅決勇敢。
奈何那個出手闊綽的女人並未將他忽視,反而在一路的沉默當中,初次把目光直勾勾地投向他。
她開始不緊不慢地向他走來。
一步,兩步,三步。
輕快的,自在的,沒有任何負擔的。
她來到了眼前,那張稍顯蒼白卻仍舊漂亮得讓人眼花的臉,正直愣愣對著他。
白又白不免想起了第三任雇主,初見時也是如此人模狗樣,溫柔地打過招呼後,突然就翻臉砸落拳頭。
這個用一百萬將他雇傭而來的女人,是不是會翻倍折磨他,是不是會用更尖銳的東西劃爛他的皮膚——
“借我五十,明天還你。”
千重月自是不知對方在想什麼,她就是感覺有點餓,突然想吃個外賣。
無奈囊中羞澀,隻能厚著臉皮借點錢。
對方明明毫無惡意,說出口的話也並未帶羞辱字眼。
白又白卻還是習慣性地顫抖了下身子,麵對這種有錢人的恐懼情緒始終難以消退。
他已經習慣性聽話地遵從雇主的命令,因為合約上明明白白寫著,他必須唯命是從,否則後果自負。
即便借錢這件事從一個剛隨手花掉一百萬的人口中說出,非常匪夷所思。
白又白將磨損得褪色的黑色雙肩包取下,他一邊餘光小心翼翼地瞥著千重月,一邊抖著手在包裡緊張地找尋自己深深藏起來的錢包。
過了半晌,他拿出一個表麵手工畫著一隻白色兔子的零錢包,拉開拉鏈掏出了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幣。
十塊的,五塊的,一塊的,甚至還有已經變得不太常見的五毛紙幣。
白又白數了一遍又一遍,零錢包裡的硬幣被晃得叮當響。
可是越數他的表情越發沉重難看起來,最後眼尾甚至微微泛紅,像是害怕得要哭出來。
千重月難得耐心地注視著他,誰知一個愣神的功夫白又白眼睛就紅了。
“這又是怎麼了,我剛才為了你一擲千金,你可彆連借個五十塊都肉痛到想哭。”
看著白又白要哭不哭的樣子,千重月有些煩躁地捏了捏後脖頸,習慣性地嘖了聲。
而本就因坎坷生活變得謹小慎微的可憐男孩,誤以為這暴躁的嘖聲是千重月發怒的前兆,掛在眼眶內搖搖欲墜的淚珠直接瞬間被嚇得湧出來。
“主人對...對不起,我我我隻有四十五塊五毛錢,我真的沒有錢了....”
他哭腔濃重到連吐字都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我會,我會想辦法去借錢,去湊錢,你彆....你彆打我....”
“我現在真的,真的沒有錢了....”
白又白抱著雙肩包猶如抱著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可愛的卡通零錢包在他掌中被捏得變形。
他如此脆弱又自卑的模樣與千重月過去的記憶相差甚遠,但她心中浮現的卻不是陌生感,而是一片複雜。
“我知道了你彆哭了,我不要五十了,我少吃點,四十就夠了。”
“我不會責罰你的,你看我還給你留了五塊五,我這人多好。”
“行了彆站門口了,去客廳——”
千重月下意識地要伸手拉住白又白,不料卻被他條件反射直接避開。
手掌硬生生撈了下空氣,沒享受過此等待遇的千重月頓了一下。
“我....我.....”
白又白見千重月愣住,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好事之後,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千重月默默地將手收回,順帶稍稍拉開了一點與對方的距離,確保白又白不會再度應激。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斷告誡自己今時不同往日。
“沒關係,不喜歡被人碰那就算了。”
“去客廳坐吧,一會兒我叫了外賣你記得付錢。”
千重月轉身想領人往裡頭走,結果剛踏出去沒兩步,後頭忽然傳來嘭的一聲。
她扭頭,看見了已經昏死過去的白又白。
千重月:......
這小子是被下降頭了嗎,真是不省心。
她咬了咬牙關,認命走過去將人打橫抱起,期間還試探性地拽了拽他手中的錢包,結果發現除非將白又白的手直接砍斷,不然她是彆想拿到錢了。
恰巧這時一直安靜如雞的阿鏡忽然詐屍發聲,通過千重月與白又白的首次接觸,調取出某個相關數值。
【我瞅瞅,這可憐孩子現在的幸福度隻有20%,這個數值的來源還是因為他尚且活著,身體勉強算得上是亞健康。】
【你未來的路還很長,若想完美修複靈魂,每個世界的平均幸福度至少要70%~】
【誒誒,你聽沒聽我講話啊...】
千重月把因緊繃的精神一瞬放鬆而昏厥的白又白放在沙發上,低垂著腦袋壓根沒聽阿鏡叨叨。
她是真的餓了,腦海內不斷來回閃現著曾在人界嘗到過的美食。
那種色澤鮮亮的,上麵潑著紅色辣油的,一口下去汁水濃鬱到爆炸的,又軟又嫩滑溜溜的。
千重月看了眼睡得死沉的白又白,最後掏出手機,對著屏幕劃拉了幾下。
奇怪的靈光忽然一閃,她微妙地勾起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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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又白難得睡了個安穩覺,連日的噩夢困擾令他已經失眠了數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