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地區附近的盤山路隻有一條, 因過路人少,路邊老化的護欄一直未曾再翻修。
千重月開車往山上去的時候,周邊幾乎都是或損壞或閃動或暗淡的路燈, 可視度極其低。
【尊主....】
阿鏡今晚相當沉默, 見千重月拿起危險指數極高的武器時也沒有吭聲。
直到她一路去到半山腰, 才猶豫不決地開了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不會送命, 也不會取命。”
她不是傻子,也沒有那些毀天滅地的大反派想要孤獨求死的心,相反的,她非常惜命。
隻是直覺告訴千重月, 今晚興許是還上仇不得人情的最後一個機會。
但是能還就還,不能還大不了回六界後上冥界找閻王查查她的輪回路, 給她把命數改得好些。
【我, 我想說的不單單是這個。】
阿鏡似乎有些焦慮和猶疑, 一句簡單的話卡在嗓子眼裡就是說不出來。
千重月情緒莫名也跟著躁動起來,腳底下油門踩得又快又狠, 嚇得後座兩人死死摳住車門。
“有話就快說!”
【其實, 其實....】
阿鏡雖然身為鏡世界的主要生成者, 但生成的世界後期運轉會按照可以自洽的邏輯自行走下去,既不用它參與也不會給予它類似上帝之眼的能力。
不過若是阿鏡想, 它還是可以走後門看到一些原住民看不到的東西,就比如——
“大小姐, 後門有人在跟車!”
“她追得越來越猛了, 再前麵一點的路段護欄基本上全是壞的, 隻要稍微一撞我們就會....”
就會怎樣言左沒有接下去說,連言右都聽明白了她話中所要表達的意思。
千重月眉頭緊緊鎖起來,以為這就是阿鏡一直猶豫著不敢說的事情, 頓時將油門一踩到底,在僅限兩架小車通過的盤山路上瘋狂飆車。
除開汽車行駛的轟鳴聲,輪胎與地麵猛烈摩擦的聲音也格外清晰。
言左掐著言右的手,整個人臉色慘白如鬼,仿佛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吐出來。
言右見她這慘樣沒好意思興奮地叫出來,他分出心神轉頭去注意後頭窮追不舍的車,眯了眯眼睛發現對方開的似乎是限量版跑車。
“完蛋,可能跑不過。”
非要對比的話,大概就是,千重月開的是速度中規中矩價格一百來萬的車,而對方開的是足以一路火花帶閃電,價格為一千來萬的昂貴跑車。
言左就算整個人暈頭轉向精神很差,聽到這話也沒忘記錘言右一拳。
千重月一路能夠不被追上全靠著多活了一輩子的車技,但對方顯然是不要命了,加足了馬力磕磕絆絆狂追上來,距離正一點點縮小著。
她現在是完全沒有回頭路可走,危險路段也一點點在靠近,退無可退。
“大小姐,還有一公裡就要到危險路線了!”
言左看了眼導航,心中開始打起鼓來。
“坐穩了!”
千重月方向盤都快打出殘影來,耳旁是背後不斷逼近的跑車轟鳴聲,眼前是最後一個極限彎道。
她鳳眸一瞬變得淩厲,毫不意外地從後視鏡看到對方將一直偷偷留著的油門徹底踩儘,那一刻如同離弦之箭朝千重月狠狠衝撞而來。
千重月猛打方向盤將前進的車頭打歪,硬生生借著彎道漂移的時機將整個車身橫著占據整條盤山路。
計算好撞擊的角度以及掙紮逃脫的空間,她一邊把控著方向,一邊轉頭盯著在夜晚中猶如鬼魅的火紅跑車迅速衝撞而來。
在慘白車前燈直直刺入瞳孔之時,千重月清楚地看見了駕駛座上的那張人臉,正是神情癲狂的仇雅雅。
她穿著與以往天差地彆的性感紅裙,瘋狂地咧開塗著猩紅口脂的唇,臉上笑與淚矛盾並存。
“嘭————”
兩車相撞的激烈聲響幾乎要貫穿人的耳膜,千重月心臟狠狠一跳,狠狠踩下刹車後朝事故發源地望去。
一輛非常眼熟的白色跑車將紅色跑車往山體那邊撞過去,在高速行駛之中的對撞幾乎將兩輛車變得麵目全非。
千重月打開車門衝了出來,在器械嚴重報廢的難聞氣味中跑到了白色跑車的旁邊,一聲不吭地砸開車門,將被安全氣囊包裹住的白又白拖了出來。
他額頭上全是血,雙眼緊緊閉著像是死透了。
千重月霎時間腦子忽然懵了一下,她這雙手曾經撫摸過成千上萬具屍體,現如今抱著昏迷不醒的白又白,竟是有些控製不住地發顫。
言左在後頭急衝衝追上來,一抬眼看見千重月的表情心臟猛地停了一下,連忙上前查看白又白的狀況。
“還好還好,額頭應該是被什麼東西敲到了,血看著多其實沒有傷到要害。”
“大小姐你放心,這輛車的安全性能是值得肯定的,姑爺他隻是陷入了短暫的昏迷當中。”
言左強忍著把這些話說完後,立刻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言右撓著頭兩頭看了看,最後還是選擇先將昏死在車裡的仇雅雅拖出來。
她人也沒有什麼大礙,可是雙腿之間的血卻留了一地,大晚上看著很是嚇人。
“這,這.....”
言右見過人流血,可沒見過人這麼流血的,頓時架著軟綿綿的仇雅雅有些慌張。
千重月拿袖子給白又白擦了擦額頭,餘光瞥了眼仇雅雅,隻是語氣淡漠地讓言右把人放一邊就好。
晚上突然發生了這種事情,千重月不得不在仇不得和白又白之間做個選擇。
看了眼還尚在昏迷之中的男人,她歎了口氣選擇留下。
【尊主....】
阿鏡被這變故嚇得說話有些不利索,可事到如今它有些話再瞞著也不好。
【其實仇不得給你的是假地址。】
【真正的交易地點在新月碼頭。】
千重月抱著人的雙手一僵,眼中第二次出現了迷茫。
“.....你確定?”
【我確定,她人現在就在新月碼頭。】
一個晚上太多東西砸得千重月頭疼,她坐在地上抱著白又白情緒很是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