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式各樣的體育活動場所非常齊全,西南角還單獨開辟出來一塊做溫室花園,供學生喝下午茶。
千重月將手肘撐在雕著絢麗花紋的欄杆上,安靜地看著天邊的雲霞逐漸被染成一片赤紅。
不少來往的學生從她身後路過,認出她後總是忍不住放慢步伐,期待著她能夠忽然轉身,與自己來一場默契十足的相遇。
無奈他們與神都缺了點兒緣分,腳站麻了都等不來千重月一個回眸。
對自己的受歡迎程度完全沒概念的千重月,倏地眯起眼睛看向溫室花園的方向。
眼下六月份正是炙熱的天氣,花園那裡的枝葉皆是青翠欲滴格外繁茂,四五個學生正往那一塊地方走去,其中有一個似乎是被強行拽著走的。
千重月暫且未從阿鏡口中得到任何有關於白又白的信息,這小子也一直裝死不肯說。
沒有辦法放過心中任何一點直覺的她,毫不猶豫地轉身下樓,選擇走向了充滿著未知的溫室花園。
--
關於校園霸淩這種屢禁不止的事情,即便沒有親身參與過,也基本上會有所耳聞。
千重月一進入花園,就看見穿得清爽乾淨的三個男生在圍毆一個人,有個人正背對著她在一旁冷眼觀看。
她這數萬年來其實始終無法理解善良這種東西,於她而言,很多東西都自有定數,沒必要去多管閒事,不斷捕殺惡人也隻是因為她需要維持身體機能罷了。
所以在千重月透過雜亂的動作,看見倒在地上的受害者臉上一條猙獰的傷疤時,下意識就否定掉了是白又白的可能性,抿著唇就準備離開。
直到一聲如小獸般可憐又淒慘的哀鳴聲直直傳入她耳中,這幾乎要被她刻入骨子裡去的熟悉聲線,瞬間止住了千重月離開的步伐。
“哥哥,嗚哥哥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會,不會再跟你同桌吃飯,也不會再吃下媽媽夾給我的菜。”
“哥哥我錯了,哥哥我錯了.....”
他倒在地上雙手交叉緊緊地護住腦袋,麵容上的神情被遮擋得嚴嚴實實,唯獨隻能夠看見那條醜陋的肉粉色傷疤深深地烙印在臉頰一側。
主使者冷漠無情地雙手環胸,聽著對方這些在過去重複了千百遍的無趣話語,內心毫無波瀾。
他看著對方一身潔白的院服被花園裡的泥土弄臟,因遭受劇烈疼痛而用力弓起的身子像極了一條可悲的蚯蚓,真是叫人生不出半點憐憫,隻想狠狠將他踩碎殺死。
有小跟班動了惻隱之心,咬著牙不願再助紂為虐,但明麵上又不敢真的得罪主使者,隻能夠在每次踹向受害者的時候稍微收些力道。
“沒吃飯?”
主使者眼神冰冷地注視著叛徒,口中吐出極度涼薄的話語來。
小跟班背後汗毛猛地豎了起來,心生慌亂的他為了表忠心,匆忙一腳下去忘了控製住自己,硬生生踹得那倒黴鬼痛苦地慘叫出聲。
“呃....啊———”
這叫聲委實是聽的人心顫,齊齊呆滯住的三個跟班麵色驚疑不定。
就在他們準備勸一勸怒火中燒的主使者時,一股不容反抗的凶猛力道將他們從受害者上方撕扯開,還不待反應過來,下一秒人就重重摔在了枝葉雜亂的花叢中。
千重月蹲下將氣若遊絲的人護入懷中,目光掃視過他身上深深淺淺十幾道細小的傷口。
她輕輕拿開對方瑟瑟發抖的雙手,將亂七八糟覆蓋在他臉上的頭發一點點撥開。
屬於白又白的那張臉就這樣明晃晃地映入眼眸,隻是跟過去的他不同的是,眼下的他,左臉上多了一道從眼角到唇角的醜陋疤痕。
尚未從恐懼中回過神來的白柚白,猝不及防被人撥開頭發重見到傍晚的霞光。
他猶如受驚的兔子一般,在見到千重月的那刻狠狠地顫了一下,通紅的眼眸中盈滿的淚水就這樣緩緩流下。
“同,同學......”白柚白睜著一雙淚蒙蒙的眼,狼狽地躲閃開千重月灼熱的目光,“這,這是我和哥哥的事,請你,請你不要插手.....”
他忍著疼痛艱難地說完這句話,緊緊拽在千重月衣角上的手卻遲遲不願意鬆開。
一麵不想將無辜人卷入漩渦中,一麵又無法輕易鬆開唯一的救贖。
看見如此小心翼翼又易碎的他,千重月無法避免心一顫,頃刻間生出了滔天的怒火。
她堅定地握住白柚白掙紮之後還是選擇鬆開的手,珍而重之地把傷痕累累的人保護好。
而後,抬頭看向一直沒有出聲的主使者。
“......”
千重月沉默了。
她不確定,她選擇再看一眼。
“......”
“一選一?”
千重月磨了磨後槽牙,冷冷地在腦海內開口。
【怎麼樣,是不是很刺激!?】
是挺刺激。
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白又白。
自千重月到來後便一直默不吭聲的白右白,見對方神情複雜地看著他也不說話,人到最後終是忍無可忍。
“阿月你什麼意思?”
“你之前不是從來都不管這些事的嗎!?”
他乾乾淨淨地站在那裡,身後映著熱烈晚霞和隨風飄蕩的花,像極了清風霽月的小少爺。
可這小少爺,麵孔像極了天使,明亮的眼眸中露出的卻全是憤怒和厭惡。
一向處變不驚的千重月這回也亂了手腳,她一手抱著白柚白,一邊任由白右白斥責著,腦子裡始終理不出一條正確的線來。
“你若是執意要護著他,我連你一起打!!”
雙目隱隱也透出些赤紅來的白右白,對著無動於衷的千重月沒了好臉色,惡狠狠地吼出聲。
很少被白又白當麵怒吼的千重月愣了下,絮亂的思路忽然在這一刻順了下。
她發現了。
她剛才抱住白柚白的時候,初始幸福度播報聲沒有出現。
而她能夠感知到人負麵情緒的能力,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