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衍回家之後總感覺自己跟睡不醒似的, 他在床上好好睡了三天,平均每天要睡十個小時,才恢複之前六點起床的作息。
這幾天他沒有去打理海洋牧場,基本都是海獺在看著。
好在鮑魚和鰻魚算是粗放型養殖, 基本處於半野生狀態, 他幾天沒有去喂餌料也沒出什麼問題。
要是換成那種用漁排或者池塘來養的養殖戶, 三四天沒管, 可能一年就白乾了。
不過儘管沒造成什麼損失,海洋牧場還是得打理一下。
他一大早起來潛入海底,先把鰻魚的餌料補滿, 又去查看鮑魚的情況, 最後把被海浪帶得四下漂移的苗繩給係好。
前幾天的台風雖然沒有到十四級, 最終沒達到強台風級彆, 但海浪還挺大, 他的海洋牧場地形又比較複雜,底下暗流湧動,確實對苗繩造成了些破壞, 得整理一下。
一早上乾的事情比較多,他顧不上吃早餐,直接從六點多乾到十點多。
之所以十點多停了下來, 還是海獺潛入海底叫他。
他的電話響了。
葉雪衍沒想到這家夥那麼通人性, 當場擼了它的腦袋幾下, 笑道:“可以呀, 已經知道提醒我接電話了,回去給你拿小魚乾加餐。”
海獺沒理他, 直接潛入海底去拔裙帶菜。
葉雪衍也不知道一隻海獺哪來這個破愛好, 天天給自己纏上裙帶菜當項鏈。
不過, 根據養寵物的朋友的說法,每一隻小動物都有自己的性格和愛好。
海獺喜歡往自己身上纏裙帶菜雖然奇葩了點,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葉雪衍目送海獺潛下去,接通電話:“梁哥?你找我,是鮑魚有著落了嗎?”
打來電話的正是梁居賢。
他送去萬扶搖家酒店的鮑魚賣得非常好,現在海底的鮑魚已經撈了一大半,眼見隻剩一些小的,他就想再買一批來養。
新的鮑魚也跟這批鮑魚一樣,半大的就好,最好是本地海區的,比較適應他們這裡的鹽度和氣溫,折損率會比較低。
他認識的人少,於是托梁居賢和陳富鎮幫忙找,到時候再給他們辛苦費。
梁居賢笑:“鮑魚暫時沒打聽到,不過是另外一件好事。”
“什麼事啊?你還賣關子。”葉雪衍也笑,“難道是有其他什麼東西給我養?”
“那倒不是。我接了一個單子,是帶一群科研員出海放生梭子蟹。他們說缺人手一起幫忙放,托我找個熟悉海蟹的,我就想到你了。”
梁居賢簡單解釋了一下,接著說道:“就出來放生一下梭子蟹,一天給三百塊錢,你來不來?”
他們這邊的工資不高,一天三百絕對是好差事。
葉雪衍想了想,正好明天沒什麼事,就應下了:“謝謝梁哥想著我。”
梁居賢哈哈笑起來:“主要你是獸醫,人家要求要有經驗的,你的經驗肯定夠了。”
葉雪衍又跟他說了幾句,兩人約定明天集合的時間和地點才掛了電話。
時間不早,正好海洋牧場裡的活都乾的差不多了,葉雪衍懶得再下去,乾脆收拾東西先回家。
回到家沒多久,他又出去了一趟,幫兩個養殖戶看了一下他們養的貽貝和青蟹,中午飯都是在外麵吃的。
當水產獸醫掙的錢在他收入中隻占很小的一個比例,但是每次幫助彆人他都感覺很愉快,尤其能在水產上幫到彆人,他會有一種從心底裡湧出來的自豪感。
因為跟彆人約定好了,第二天一早葉雪沒有去海洋牧場,準時出發,去了和梁居賢約定好的碼頭見麵。
現現在才早上七點多,碼頭上已經有很多人來往。
有些人半夜出去捕魚才回來,有些人現在準備出海,還有一些人則是做海產生意,特地跑到這邊蹲第一手漁獲。
大家都是在討生活。
葉雪衍掃了一眼人群,很快發現了正搬著貨的梁居賢。
他走過去:“梁哥,早,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梁居賢抬眼看他,笑著招呼:“早。你吃早飯了沒有?船上有早飯可以去吃。”
葉雪衍:“吃完了。你搬的這是?”
梁居賢:“就是準備放生的蟹苗。”
梁居賢揭開上麵的木蓋給葉雪衍看,裡麵是一層螃蟹一層鋸末。
梭子蟹和青蟹都是梭子蟹科的物種,作為一條擁有青蟹圖鑒的龍,葉雪衍一眼就認出來了,木箱裡麵的正是梭子蟹的大眼幼體。
這應該是人工培育出來的梭子蟹苗,看起來狀態不錯。
葉雪衍:“剩下的蟹苗在哪裡?我也過去搬。”
梁居賢見識過他的力氣,見他堅持也不拒絕,伸手指了個方向:“就在那裡,辛苦你了。”
葉雪衍點點頭,過去搬蟹苗去了。
不一會兒,吃完早餐的專家們也過來幫忙。
他們一共五個人,四男一女,因為常年在海上活動,每個人的皮膚都比較黑,做事也很利索,有種學者風範。
葉雪衍跟他們聊了幾句,才知道他們是海洋生物領域的科研員,目前正在一家海洋生物科研所工作,這次出來做梭子蟹的增殖放流工作是接了社會上的委托。
儘管海洋公益領域現在還不算熱門,但一直有一群人在關注和做海洋生物保護工作。
大家都是年輕人,一起聊起天來,聊得很愉快,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
葉雪衍作為一條龍,組織專門請專家幫他惡補過海洋科學的相關知識。
不過他之前學的專業和海洋科學差太多了,海洋科學裡又有海洋物理,海洋化學,海洋生物等幾大類,他每一類都略微了一下,但是學得不深,跟專業人士完全不能比。
當然,如果在江珧、青蟹、海鰶等幾種他得到了相關圖鑒的海洋生物領域,他就達到了世界頂級的水平。
聊到最後,大家互相加了微信。
葉雪衍答應,他們以後要是過來這邊玩,給他們當向導。
增殖放流的工作並不困難,種苗都已經培育出來了,他們隻要把種苗放到合適的海域就行。
梁居賢對附近的海域很熟悉,葉雪衍也有一定的了解,挑選適合梭子蟹種苗生長的海域並不算難,隻是乾的事比較繁瑣,一天都在搬搬抬抬。
周晝常是這些科研員中的小隊長,見葉雪衍跟著他們一直忙到下午兩點多,連午飯都隻是匆匆吃了幾個早上帶上船的飯團,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周晝常在休息的間隙,特地過來招呼他:“辛苦你了,跟我們忙了一天,晚上我請客,大家一起出去吃燒烤啊。”
“沒事,大家都辛苦了。” 葉雪衍笑了笑,“我很高興能在增殖放流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
周晝常立刻道:“那下次有來這邊的活動,我們再請你。”
葉雪衍:“行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們也可以在微信上跟我說,我對這片海區還挺熟悉的。”
周晝常高興道:“你說話算數啊,下次我們要遇上相關難題,肯定來找你。”
周晝常他們的工作性質就決定了以後肯定要經常出海調研,如果本地海區有一個熟悉的專家,那能省掉不少事。
不說彆的,要是以後遇上采樣工作,就不用自己一個個海區去調查了,直接問一下葉雪衍,多半能得到答案。
經過半天的相處,周晝常對葉雪衍的專業能力還是很看好
,最主要他性格踏實,有一說一,是一個非常省心的學術合作對象。
葉雪衍也挺高興能交到這麼一群朋友,直接答應了。
他們一直忙到晚上七點多才坐船回去。
在海上不方便,大家都沒吃晚飯,回到鎮子上,大家也顧不上找什麼精致的飯店,直奔大排檔而去,點了一些燒烤、炒飯等菜,先填飽肚子再說。
葉雪衍也跟著去,吃完之後還悄悄付了帳,就用今天掙到的三百塊。
今天的增殖放流是公益項目,周晝常他們科研所就收了個成本錢。
他們接下這個項目也沒多少錢,還要給梁居賢一千的船錢和給葉雪衍三百塊辛苦費,分到每個人手裡就更不多了。
葉雪衍現在也缺錢,不過他缺的是幾百萬的大錢,這幾百塊的小錢是不缺的。
葉雪衍先回去,周晝常他們吃完了去結賬的時候才知道葉雪衍已經提前結過了。
周晝常在微信上說:【你這也太客氣了,怎麼還結賬?你把賬單發給我,我走科研所的賬。】
葉雪衍:【不用了,你們大老遠過來做公益項目,我請客。下次我去你們那邊,你們再請回來。】
周晝常:【哎,那就謝謝了。你什麼時候來市裡一定要跟我說,我請你去一家特地道的館子。】
葉雪衍和周晝常說了幾句,去浴室洗漱。
在浴缸裡變回龍形後,他發現自己的身形又大了一些。
這就奇怪了。
小龍在浴缸裡拍了拍尾巴,召喚出圖鑒來看。
翻開圖鑒的時候,他才發現圖鑒上麵又多了一頁,就在《青蟹》的後麵。
這頁圖鑒應該是在船上乾活的時候獲得,當時他在忙,沒有注意到。
梭子蟹,節肢動物門,十足目,梭子蟹科,梭子蟹屬的統稱……
小龍認真地看完。
梭子蟹科是一個大科,裡麵的蟹還挺多,青蟹也是梭子蟹科的。
之前他得到的圖鑒,一般都是不同科的。這是第一次得到同科的圖鑒。
難道這兩種蟹的差彆比較大?所以圖鑒把兩種都收錄了。
還是說,圖鑒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麼有規律,不會遵循每個科隻收一個物種的原則。
小龍拍了拍尾巴,決定把這個疑點記下來。
最近沒什麼事做,他平時也就作為水產獸醫去幫彆人看一下水產,打理一下海洋牧場,每天的工作時間不到五小時。
剩下的時間他要麼在家裡看書,要麼出去海裡遊泳。
他們村還是偏僻了一點,或者說,整個鎮都不繁華。
這裡比較窮,沒什麼年輕人留守,也很少舉辦什麼活動,年輕人幾乎沒有地方可以玩。
也就隻有到這個時候,葉雪衍才意識到,老老實實在海邊守著這片大海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因為沒什麼娛樂活動,趕海就成了葉雪衍的娛樂活動。
他漸漸對這片海域熟悉起來了,知道很多荒島和很多偏僻的海灘,也知道了一些魚蝦大概都生活在哪裡。
這些地方沒什麼人類活動的足跡,出去趕海往往能收獲到不一樣的東西。
儘管不一定能收到昂貴的海鮮,但因為結果不確定,每次出門都跟開盲盒一樣,非常好玩。
葉雪衍還從趕海中獲得了好幾張圖鑒,分彆是錦繡龍蝦,濱螺和沙蟹。
這天,葉雪衍又帶著海獺去趕海。
海獺似乎愛上了這項活動,每次趕海都比他還勤快,到了地方自己就扭著屁股往淺灘裡遊,將碰到所有能吃的魚蝦蟹貝都撿起來,藏到自己胸前的口袋裡。
有時候,它還會和葉雪衍分享。
當然,絕大
多數時候這家夥都吃獨食。
他們今天來的是一個荒島。
島上的螺很多,密密麻麻都是。
葉雪衍一上岸,發現了一種挺好吃的螺叫龜足,就上去采一點。
海獺在抓海貨方麵,比不上他眼睛尖,挺不樂意跟他一起行動,就一隻海獺跑到另一邊。
葉雪衍剛開始敲龜足沒多久,就聽到了另一邊海獺的叫聲。
他和海獺相處久了,已經能很明確的分辨出它叫聲的各種意思,像這種高而短促的叫聲,就是受到威脅了,正在警告對方。
奇怪,這是遇到什麼海洋生物了?
葉雪衍聽到叫聲不由擔心起來,他提著桶轉過去看。
就看到海獺正趴在一個水坑裡,對著石頭縫隙在叫。
葉雪衍:“怎麼了?縫隙裡有什麼?”
海獺轉過來,委屈地“叫”了一聲:“嗷。”
看樣子,這家夥是吃虧了的,葉雪衍更擔心了。
難道裡麵有攻擊性比較強的生物。
他走過去看,一下就看到了石頭縫裡有褐色生物閃過。
那褐色太熟悉了,得到了相關圖鑒的葉雪衍隻掃一下就能分辨出來——是梭子蟹。
裡麵那隻梭子蟹還挺大的,起碼有兩斤。
葉雪衍看海獺一眼,被夾到了啊,怪不得那麼委屈。
梭子蟹夾起人來可疼了。
葉雪衍:“你讓開一下,我拿鉗子過來。”
他專門帶了鐵鉗出來趕海,就是為了夾海蟹、鰻鱺等比較凶的生物。
海獺一看葉雪衍能幫它報仇,立刻讓開了位置。
葉雪衍也不含糊,站到最方便的位置,將鐵鉗伸進去,用巧勁夾住梭子蟹的身體,試圖將它夾出來。
這隻梭子蟹非常凶,被夾住了,還用自己的鼇足不停地去攻擊鐵鉗,將鐵鉗撞得咣當響。
梭子蟹的鼇足比較長,葉雪衍要是伸手進去一定會被夾住。
估計海獺就吃了這個虧。
好在,人類和梭子蟹的體型差太大了,單純物理鎮壓也是可以的。
這隻梭子蟹的鼇足再怎麼厲害,也比不過人類的工具,掙紮了大概五分鐘,這隻兩斤多的梭子蟹被葉雪衍成功地收到了桶中。
海獺一見梭子蟹被抓了起來,立刻用爪子指著它,表示自己要吃。
葉雪衍好笑:“你這家夥總是眼大肚子小,這麼大的梭子蟹,你吃得完嗎?”
海獺不管,嗷嗷叫地拿爪子去勾葉雪衍的褲腳。
葉雪衍:“撒嬌賣萌也不管用。你剛剛才吃了那麼多貝類,分一半給你,你也吃不完,太浪費了。”
海獺:“嗷。”
葉雪衍:“行吧,你要實在饞這個,我再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彆的梭子蟹給你吃。”
對於擁有梭子蟹圖鑒的葉雪衍來說,想要在海灘上找到梭子蟹的痕跡並不難。
他很快就發現另一道可能是梭子蟹爬過的路徑。
順著那道痕跡找,半個小時之後,他找到了另一隻梭子蟹。
不過這隻梭子蟹是母蟹,肚子裡有卵,很快就要生了,肯定不能吃。
海獺不服氣,在葉雪衍屁股後麵嗷嗷叫著。
催命一樣。
葉雪衍沒辦法,隻能給它找第三隻梭子蟹。
在海灘上又找了一會兒,葉雪衍快把石頭都翻完了,總算找到了第三隻。
這隻梭子蟹雖然還不到一斤,但是公蟹,個頭已經比較大,可以吃。
葉雪衍轉手就想遞給海獺。
海獺伸出爪子高高興興地接,就在快要接到的一刹那,葉雪衍又把手縮回來,將梭子蟹放到眼前
仔細看。
海獺氣鼓鼓地叫起來,直起身子,伸爪子要搶。
葉雪衍抵著海獺的肚皮,目光變得凝重起來:“彆搶,我研究一下。”
他剛剛抓到的三隻梭子蟹,兩斤多重的那隻是三疣梭子蟹,懷孕的那隻是擁劍梭子蟹,至於手上這隻,他還真分辨不出來。
看起來有點像麗紋梭子蟹,但又有點差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個體長相不一樣的關係?
其實哪怕是同一種螃蟹,不同的個體也有不同的長相,就像人類長著不同的臉一樣。
但是葉雪衍感覺這隻梭子蟹有點怪異。
得到了梭子蟹圖鑒的葉雪衍知道梭子蟹是一個大科,具體的種類有幾十種。
圖鑒還提示,有七種尚未被人發現。
這隻梭子蟹該不會是人類沒發現的種類吧?
葉雪衍決定在附近再找一下。
隻要不是那些瀕臨滅絕的動物,一般而言,在野外看到一隻,很有可能附近就有一個群體。
想要在附近找梭子蟹,用人形比較困難,葉雪衍乾脆變回了龍形。
海獺很不高興,一直在小龍屁股後麵嗷嗷叫著。
小龍隻好拿龜足先哄它,表示回去之後再給它好吃的,又表示早點找到其他梭子蟹,才能給它吃。
海獺隻好又找起來。
他們原本打算上午出來趕海,差不多就回去,沒想到麵臨著找梭子蟹的任務。
一龍一海獺足足在外麵找了一天,中午簡單吃了一下生魚塊對付,直到傍晚的時候,一共找到十一隻梭子蟹。
三隻三疣梭子蟹,兩隻擁劍梭子蟹,兩隻麗紋梭子蟹,剩下的屬於人類未發現的品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