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些人心中駭然，哪怕已經收到了葉雪衍的報告，知道他現在是真正的龍王，對他的印象還是不免停留在他是一條弱小的龍的時候。
等真正看到龍王的身形，某些人才知道，原來龍已經成長到了這個地步，早已經不是人類用威勢可以阻擋的神明，唯一能夠讓龍王牽掛的隻有龍王對人類的愛。
看著空空如也的天空，人們麵麵相覷，久久不能言，過了好一會，其中一個麵目威嚴的人說道：“走吧。”
於是大家沉默離開，好像今天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一樣。
巨龍飛到高空之上，直接辨明了方向，以直線距離往工業廢水排放的地點飛去。
他的速度如此快，僅僅十多沒有分鐘，便已經抵達了目的地。
工業廢水還在排放，在月夜下，嘩啦流出，噸噸地排放到了海裡。
巨大的龍王看著底下泛著灰色，看起來和海水沒什麼兩樣的水，直接命令底下所有能夠移動的海洋生物離開眼前這片海域，接著用龍力限製工業廢水的擴散，限製洋流，限製風浪，限製所有需要限製的一切。
底下看起來風平浪靜，什麼也沒有發生，隻是海洋生物飛速離開，工業廢水以緩慢到完全違背常理的速度融進海水之中，這些海水又像膠體一樣，牢牢地停留在原地，不再向遠處擴散。
這個過程隻有高空中的巨龍與神明能夠看見，那些排放出來的工業廢水並不像某些人僥幸地想象中內樣，融入大海中，慢慢稀釋，最終去到大海中的任何一個角落。
它們牢固地、安靜地待在原地，就像這裡釋放出來的醜陋巨獸，並沒有如某些人所願，躍入叢林中，而是牢牢地待在這裡，沉默而安靜地盯著始作俑者。
工業廢水還在嘩嘩地排放，可無論排出來多少，它們所汙染的海水都隻是那麼一點，且這些被汙染的海水牢牢地圍在大陸附近。
它們也許有一天會變成雲，變成雨，隨著風回到排放工業廢水的那片大陸，可絕對不會去到世界的其他地方。
巨龍和神明看了一會。
巨龍低沉而緩慢地說道：“以我目前的能力隻能做到這個地步，不過這個地步已經夠了，我們去下一個地點。”
排放工業廢水的不止一個國家，在這邊排放的同時，好幾個國家都已經排放，巨龍都感應到了。
而那些排放出來的工業廢水，就像這片地方的工業廢水一樣，並沒有深入大海，而是和一片有限的海水交融，然後固定在某個地方。
不同的是，東洋排放工業廢水的地方就在本土，排放出來的廢水停留在附近。
而某些國家排放出來的廢水離他們國家的本土很遠，大規模排放似乎也影響不到他們本土。
巨龍直接用龍力送了一程，這些廢水沒有在大海中擴散，卻隨著洋流，緩緩朝他們本土前進，最終像東洋的工業廢水一樣，會牢固地圍繞在他們本土周圍。
巨龍做了這一切之後身心俱疲，他們並沒有回到海洋牧場，而是在大海中找了一個小島安頓下來。
巨龍變回人形：“乾這種事情真累。”
謝醒幫他捏脖子：“應該累一次就夠了，以後人類要是再乾這種事，會收斂許多。”
葉雪衍喟歎：“許多人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兒，明明知道後果，還是會去做。”
謝醒道：“看看人類可以看做一個整體，做決策的人卻未必是一個整體。”
葉雪衍：“也是。不過無論如何，總會有人吸取教訓就是。”
葉雪衍實在太累了，沒說兩句話便躺在原地休息。
這裡的條件並不優越，可是他幾乎躺下去的一瞬間就閉著眼睛睡著了。
謝醒輕輕扶著他的腦袋，讓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幫他按捏太陽穴，同時轉頭看向遠方。
朝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了，陽光灑在海麵上，帶起破碎的霞光，這些霞光與灰藍澄淨的海水交相輝映，顯露出一幅難以言訴的美麗畫卷。
謝醒抱著人，看著景，內心中感覺到一種久違的寧靜。
黑夜過去，太陽出來了，這個世界正向著光明前進。
十七個小時後，工業廢水排放點離本土最遠的一個國家發現，他們排放出來的那些工業廢水到了國家附近。
而工業廢水經過與所在的地方，絕大多數海洋生物都已經離開了，隻有那些行動不便，無法遠離的海洋生物才停在原處。
儘管這樣，那些海洋生物也迅速的死亡或者冬眠，那些富有生命力的海洋變成了一片死海，散發出一種難以描述的氣味。
這種變化如此明顯，隻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社會上掀起了巨大的輿論。
原本有很大一部分人對於工業廢水的態度都是可排可不排，雖然嘴上會說幾句，但實際上也並不關心。
這件事情出來之後，各地爆發出了劇烈的抗議，隻有等工業廢水的禍害真正表露出來之後，許多人才發現他們根本無法忍受工業廢水排出來的後果。
許多相關的人焦頭爛額，想把鍋甩出去，找人算賬，可沒有證據表明，這種是跟誰或者哪個勢力有關係，口頭的譴責根本無法平息民眾的怒火。
之前所有為阻攔工業廢水排放而做的努力都沒能見效，相關負責人該道歉道歉，該排放排放。
可是現在僅僅一天，所有的工業廢水都停止了排放，哪怕治理跟保存這些工業廢水會帶來巨大的經濟壓力，跟現在比起來似乎也不值得一提。
葉雪衍在荒島上刷著各地的新聞，感慨道：“見著了棺材，大家果然都落淚了。”
謝醒：“有些牌隻有打出去，人們才能確定你真的會打。”
葉雪衍：“是啊。”
正在他們刷新聞的時候，葉雪衍的手機響了。
越觀今在那邊問：“雪衍，你們什麼時候回來？”
葉雪衍伸了個懶腰：“再過兩天，怎麼了？找我們有什麼事嗎？”
越觀今在那邊笑著說：“有啊，你們出去久了，大家都開始想念你們，希望你們早點回來。”
葉雪衍笑了笑：“除了這個沒彆的事嗎？”
越觀今：“沒有，家裡很平靜，沒有人上門，也沒有人敢上門。”
葉雪衍：“那我們就回去吧。”
葉雪衍轉頭看謝醒：“看來我們不能偷這個懶了，還是老老實實回去乾活。”
謝醒拍拍他的肩膀：“走吧。這次要不要我帶你飛？”
葉雪衍：“？！！！”
葉雪衍：“你什麼時候能飛了？你不是不能飛嗎？”
謝醒：“隨著靈氣複蘇，我作為神明的能力也提高了一些，不飛太遠沒問題。”
葉雪衍躍躍欲試：“那要怎麼飛？你背我飛嗎？還是怎麼樣？”
謝醒：“駕雲。”
葉雪衍成為龍王那麼久了，雖然能夠騰雲駕霧，不過隻是在雲朵中穿行，還從來沒有試過用雲朵托著自己飛，他還是第一次知道雲朵原來真的能成為交通工具。
謝醒召了一朵雲下來。
這朵雲格外大，格外白，看起來像一朵柔軟的棉花糖，葉雪衍輕輕伸手摸過去，沒有摸到一團水汽，而是感覺摸到了一團水球，這團水球是實心的，頗有彈性，人坐在上麵好像坐在材質奇特的沙發上。
葉雪衍瞪大眼睛：“這是怎麼做到的？好酷！快教我！”
他再也不想每次飛的時候就變回龍形，背著人飛了，像這種直接用雲朵托著人飛的樣子，多霸氣。
謝醒道：“多召喚一些雲過來用神力壓縮一下，把它們壓成實心的就可以了。走，我想帶你感受一下。”
謝醒說完話之後，他們的雲朵慢悠悠地飛了起來，接著速度越來越快，直接快速往前飛去。
葉雪衍感覺到了一種坐過山車的刺激，不過雲朵微微凹下去，還有可以扶住的地方，他並不擔心會被拋下去，隻是頭發被吹的亂飛，四周的雲朵飛快從眼前掠過，呼呼的風吹得麵頰微涼，讓他看向四周的時候，感覺怎麼都看不夠。
原來天空跟天空有所區彆，雲朵和雲朵也有所區彆，從雲頭往下看的時候，底下的島嶼、大海、城市、高原、平原、高山等一次略過，像萬花筒一樣，又比萬花筒更加精彩，更加生動，滿滿的煙火氣撲麵而來。
等到了嘉市，葉雪衍摸了摸自己有點發麻的臉頰，對謝醒說道：“什麼時候有空？我還想再坐一次。”
謝醒拉著他的手：“等我們處理完事情辦完就可以，我教你駕雲，我們去天上看星星。”
他們說話的時候已經到家前麵了，越觀今正在底下等著。
越觀今臉上有激動，有緊張，也有揚眉吐氣，一見到他們從半空中跳下來，便帶人迎上來：“主任，雪衍，你們這次出門感覺怎麼樣？還順利吧？有沒有遇到麻煩？”
葉雪衍：“一切順利得很，出去睡了一覺，感覺還不錯，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新聞？”
越觀今眉開眼笑：“新聞都在各大媒體上了，倒是今天，隔壁部門的幾個老大跟好幾個國家扯了半天的皮。”
葉雪衍：“扯皮的結果怎麼樣？”
越觀今：“單純扯皮，沒什麼結果，這種事情找我們又沒什麼用。再說，也沒有證據。”
葉雪衍輕輕點頭：“那就好，反正不關我們的事。”
越觀今：“對！不關我們的事！嘿嘿！”
再英俊的人笑成這個樣子，也有點沒眼看，葉雪衍捂了下臉：“得了，你不要這麼笑，白糟蹋你這張臉了。”
越觀今揉了揉臉頰：“我受過專業訓練的，一般不笑。”
這話一出，在場的大家都笑了。
成野芸說道：“除非忍不住是吧越主任？”
越觀今：“這你們能忍得住嗎？”
成野芸誠實地搖頭：“我也忍不住，半夜睡醒都要先笑兩聲再去上廁所。”
她話一出，現場又是一片快活的氣息。
越觀今道：“主任，雪衍，你們接下來沒什麼事吧？組織這邊做了大餐，今天我們大吃一頓啊。”
葉雪衍：“什麼大餐？”
越觀今一本正經：“最近工作比較順利，大家都辛苦了，組織特地安排了聚餐，犒勞大家一下。說是請的國宴廚師，菜譜也按照國宴的標準來。”
葉雪衍一笑：“那就必須要吃了。”
國宴大師的手藝確實非同凡響，跟葉雪衍以前吃過的頂級宴席，相比屬於各有特色的那種，偶爾吃一次，有一種令人耳目一新的感覺，他吃得讚不絕口。
組織裡有個領導看他喜歡，提議道，可以把廚師安排到他家裡，給他們做飯，他們這麼忙，早該安排廚師跟後勤了。
葉雪衍婉拒，他還是喜歡家裡隻有他跟謝醒在的狀態，要是忙不過來，他們可以去外麵吃，也可以直接安排人給送過來，用不著廚師。
領導聽他這麼說，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然後說道，他喜歡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說一聲，到時候再安排。
葉雪衍現在的地位確實不一般，基本屬於在哪裡都可以橫著走的狀態，他提出的要求基本就沒被拒絕過，有什麼他沒有想到的事情，也有彆人幫他提前想到了。
能在組織裡混的都是人精，一個比一個貼心。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的日子過得極為舒心，海洋醫院和海洋牧場都運轉良好，附近的海洋環境及國內，乃至全世界的海洋環境都在慢慢變好。
那些排放出來的工業廢水還圍繞著那幾個城市，沒被排放出來的工業廢水則不再排放。
之前怎麼也解決不了的工業廢水，現在居然有措施可以淨化，雖然代價大了點，可總比工業廢水堵在家門口沒法散去要好。
葉雪衍見狀沒有說什麼。
那些國家願意主動治理，那就再好不過，要是不願意主動治理，他們自食其果，葉雪衍也沒什麼話好說。
作為神明來說，他怎麼都能接受。
他和謝醒的壽命都漫長得很，他們有大量的時間，可以等環境慢慢變好，而不是追求一口吃成一個胖子。
事實上，環境也確實在慢慢變好，無論海洋中還是陸地上的精怪，都漸漸變得多了起來。
也許有一天，這個世界無法從科技文明上獲得突破，他們也能走另一條路。
不過這都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