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
謝承安的麵色陡然慘白。
謝臨看著他, 麵上笑意漸收, 聲音沉沉,問:“為何不能。”
怎麼可能呢?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她還那麼希望他帶他走。
謝承安的身子繃緊,手緊握著,說, “我要見她。”
謝臨眯起眼, 道:“不行。”
“我要見她。”謝承安的聲音低低的, 他的背挺直, 微微顫抖著, 說,“我必須見她。”
殿內一片死寂。
其餘臣子都深深低下頭去, 眼觀鼻鼻觀心, 不敢看他們,一點聲音也不敢發出。
慕北掃了一眼, 麵無表情,也微微垂下眼眸。
謝臨的眼神暗沉, 微眯著眼看他,也不說話。
謝承安頓了頓, 彎下腰去, 聲音沙啞,“父皇, 求你讓我見她。”
看上去真情深意切。
謝臨麵色微沉, 收回了視線, 吩咐大臣下去準備封後事宜,接著便站起來,道:“下朝。”
眾官皆跪拜下去,喊:“恭送陛下。”
他們跪伏下去,烏壓壓的身影之中,隻有謝承安站立著,望著謝臨離去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謝臨一路回了寢宮。
臨進門前,他回頭看了一眼,問,“你跟來做什麼?”
謝承安跪下去,道:“求父皇讓我見她一麵。”
“既然愛跪,那便跪著吧。”
謝臨麵上的表情不怎麼好,說了一句,便甩袖進去。
謝承安望著緩緩閉上的大門,眼神漸漸陰鷙起來,卻沒有站起來。
周圍路過的宮人經過時,悄悄看他一眼,被他陰沉的麵色嚇得收回視線,匆匆離去。
慕歡正懶懶地躺在床上,見謝臨回來了,便起身,一動之下,腳間的鎖鏈嘩啦啦的響。
謝臨見了她,臉色有些緩和,手撫上她的臉,將她鬢間垂落的碎發撥到耳後,輕聲說:“剛才上朝時我已經通知了,明日就舉行封後大典。”
慕歡有些驚訝,說:“這麼快?”
不過是才提出來而已。
謝臨緩聲道:“快嗎?我早該想到的……”
昭告天下,她是屬於他的。
慕歡笑了笑,又問,“那這個怎麼辦?”她指了指腳下的鎖鏈。
“要解開嗎?”
“不,當然不。”謝臨的手落在冰涼的鎖鏈上,將其染上溫熱的溫度。
慕歡微怔,張了張唇,問:“那要怎麼舉行……”
鎖鏈將她的兩隻腳鎖在一起,若是大庭廣眾之下,行動不便,定然會被人發現的。
屆時,眾人會怎麼看,一個被囚禁的皇後?
“彆擔心。”謝臨吻了吻她的耳垂,說,“你不用走路。”
鉛灰色的雲鋪陳在天上,遮住了陽光,天色一片昏暗。
謝承安仍跪在殿前。
他想見慕歡。
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她怎麼可能會主動提出做父皇的皇後。
一定是父皇逼迫她。
烏壓壓的雲壓在天際,幾欲沉落下來,儘是陰沉的氣息。
謝臨同慕歡休息了會,想起什麼,將暗衛叫出來。
——因著暗衛失職,謝臨本想處死他的,但因著慕歡求了兩句情,也就暫時留下他。
不過暗地裡,謝臨還是狠狠處罰了他。
暗衛跪下之前,看了一眼慕歡,在謝臨發現之前低下了頭,“陛下。”
謝臨道:“你去殿外看看。”
暗衛應是,轉身離去,沒過一會又回來,低聲道:“殿下正跪在外麵。”
慕歡怔了一下,問:“殿下?”
暗衛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她,嘴裡答道:“正是殿下。”
謝臨道:“他跪在外麵,是想要見你。”
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她,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說,“你想見他嗎?”
慕歡隻是最初怔了一瞬,後麵麵上再沒有彆的表情,見他的眼神,微微笑了一下,說:“陛下若不喜,那也沒什麼好見的。”
謝臨微眯了下眼,頓了頓,忽然道:“不,見見也好。”
“親口告訴他,你願意做我的皇後。”他的聲音低沉,“若是你對他還有一絲感情,我就……讓你再也見不到他。”
慕歡歪了下頭,說:“可以呀。”
“殿下。”守門的太監走到殿外,對著謝承安道,“您起來吧。”
謝承安抿著唇,道:“你去告訴父皇,我要見到她才起。”
太監道:“陛下正是讓您進去的。”
謝承安眼睛驀地睜大,見太監不像是哄他的樣子,便忙站起來。
因跪的久了,膝蓋發軟,他踉蹌了下,麵容有些狼狽,眼裡卻發著光一般。
謝承安推開殿門,走進去,走到當初發現的那道暗門前。
他一直想過慕歡被囚禁著是怎樣的景象,也許狼狽,也許痛苦,但從沒想過會是這樣……美。
她伏在玉白的床上,紅衣如火,烏發如墨,如雪中盛開的紅梅,耀眼的攝人心魂。
謝承安怔了怔,心臟跳動起來,他才回過神,邁著步子走過去,待走到床邊,這才看到她腳踝上細細的鎖鏈。
慕歡坐起來,輕聲喚了一句,“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