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會這麼做的。
過了會兒,夏鬱問:“你剛打完球吧?應該打得挺激烈的。”
周鼎問:“能看得出來?”
夏鬱輕嗯了聲:“你的肌肉很熱,到現在溫度還沒有降下多少,而且我聞到了一點汗味。”
耳朵染上熱意,周鼎有些尷尬:“很難聞?”
“不會,不難聞。汗本身是沒有味道的,隻有當它和皮膚表麵的細菌混合之後才會產生味道。你身上很乾淨。”
周鼎哦了聲,又問:“好了嗎?”
“馬上,我再看下人魚線。”
周鼎:“……”
他咬緊了牙。
人魚線的位置靠下,敏感度比腹肌更高。
微涼的手指剛在上麵落下,周鼎就感覺到脊背在瞬間僵硬了起來,羞恥感再也壓不住,奔騰著從心裡蔓延到四肢百骸。
周鼎察覺到了自己臉上的熱度,耳朵更是有些發燙。
好在夏鬱沒有用手電筒照他的臉頰,這樣他還能讓陰影做他最後一塊遮羞布。
他側著臉,不想讓夏鬱發現自己的羞赧。
可眼睛不看,其他感官就變得愈加敏銳,他不光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臉頰上的熱度,還能聽見胸口快要蹦出來的心跳。
周鼎乾脆閉上眼,默念起了清心咒。
他兒時大部分時間都跟爺爺奶奶住一起,他們都信佛,於是他也耳濡目染,不光學會了折元寶,還會背一些佛經。
夏天爺爺奶奶不愛吹空調,而他年紀小火氣旺,不開空調睡不著午覺,他們就會讓他在心裡念清心咒。
一遍不行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念著念著,心就靜了,就不會覺得熱了。
可現在……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
然後是什麼?
他想不起來了。
佛祖也幫不了他了。
佛經在腦海裡消失,裡麵隻剩下一雙輪廓分明的手。
他記得夏鬱的手長得非常好看,指骨修長,骨節纖細,因為經常用護手霜的關係,所以皮膚是肉眼可見的白淨細膩,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氣。
他分辨不出是什麼味道,但很好聞。
這個味道……
會沾到他身上嗎?
一想到這個,耳朵就變得更熱。
明明打完球有一會了,可身上還是又一次冒出了汗。
他的背不知不覺地貼到了身後的門板上,嘴唇緊抿,手也死死地攥起。
“好了嗎?”周鼎又一次問道。
“再等一下。”
周鼎再次吸了口氣。
他覺得現在的自己像一把弓,他的腹肌就是弓弦。
弓弦可以搭載鋒利的弓箭,可以承受百斤的力道,但卻禁不起手指輕輕的撩撥。
最後,他終於忍不住地叫了停。
“夠了。”
他抓住了那隻在弓弦上作亂的手。
“都摸過了,應該可以畫了。”
“就到這裡吧,我……還有事。”
說完,他推門離開。
步伐是肉眼可見的匆忙和急促,仿佛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著他。
眼睜睜地看著周鼎跑開,夏鬱沒有露出任何一絲不快。
相反,他心情很不錯,甚至彎起了眼睛。
直到周鼎跑沒影了,他才把視線放回了自己的左手上。
然後……
湊上去輕輕地嗅了一下。
呀,今天確實是個好日子呢。
-
周鼎是一路衝回宿舍的。
他先衝到一樓拿衣服,也不換了,直接套上外套外褲就離開了籃球館,也沒有去食堂吃飯,就這麼徑直地跑回了宿舍。
冬日的天黑得格外早,不過六點天就已經是濃黑色的了。
老舊的路燈沾著汙漬,燈光有些暗,隻能照亮大概。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從自己身旁跑過去的人是周鼎,更沒有人注意到他的異樣。
周鼎衝回宿舍後直接進了衛生間。
原本就在宿舍裡的兩個室友沒覺得不對,隻當他急著回來上廁所,所以看了一眼後,又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遊戲上。
進了衛生間,周鼎的步伐才終於停了下來。
他一邊急促地大喘氣,一邊走到鏡子前,看著鏡子裡狼狽的自己。
完了。
隻看了一眼,他就覺得自己完了。
太丟人了。
可是那時候再不走,他覺得自己可能會起反應。
不,不對,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也是奇怪,自己怎麼會反應這麼大?
周鼎擰起眉,伸手摸上自己的腹部,然而怎麼摸都沒覺得有什麼特彆的感覺。
心跳不會加速,身體也不會發熱,耳朵更不會發燙。
“咣——”一聲,外麵傳來門被用力關上的聲音。
同時,巫樂笑嘻嘻的大嗓門在外麵響起。
周鼎深呼吸了一下,又用水洗了把臉,確定臉上看不出什麼異樣了,才走出了衛生間。
“嗯?周隊你已經回來了?”
巫樂手上拿著烤串,嘴裡還嚼著,“你去乾什麼了?吃晚飯沒?”
林凡是跟巫樂一塊兒回來的,手裡同樣拎著兩袋烤串。
周鼎走過去道:“巫樂。”
巫樂嚇一跳:“乾嘛突然喊我全名?我沒乾什麼吧?”
周鼎朝他抬了抬下巴:“你腹肌給我看看。”
“啊?看我腹肌乾嘛?”
雖然不知道周鼎要乾嘛,巫樂還是樂顛顛地拉起了衣服,“嘿嘿,你也知道我又練出兩塊新腹肌的事情了?”
周鼎嗯了聲,走上前:“給我摸下。”
“摸唄!我告訴你我這絕對是練出來的,不是吃蛋白.粉吃的!”
周鼎伸手在上麵拍了兩下:“嗯,練得不錯。”
“那可不!”
周鼎收回手,確認巫樂從頭到尾沒有一絲緊張和羞恥,神態動作都坦蕩大方,跟在夏鬱麵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樣。
他又說:“夏鬱要畫人體,可能也要看你的腹肌。”
巫樂:“看唄,腹肌練出來不就是給人看的?”
“你不覺得尷尬?他們畫人體好像還會上手摸。”
“都男的有什麼尷尬的,要女孩子的話我可能還會覺得不好意思,男的無所謂啊。不過也不能一直摸,摸出反應就尷尬了。”巫樂放下衣服,聳了聳肩。
周鼎看著巫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就好像池麵上忽然來了一陣風,吹散了上空彌漫的濃重霧氣。
——他的反應是正常的,大家都是這樣的。
心裡倏地就平靜了下來,周鼎點頭道:“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