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心虛感頓時籠罩全身。
他不著痕跡地攥起手,強作鎮定地回答:“你注意到了?對,我是你看了你幾次,不過我沒彆的意思,隻是好奇你為什麼會坐在那個位置上,那個位置在我原來的學校都是喜歡搗蛋的或者成績比較差的同學坐的,但你不是。”
夏鬱嗯了聲,又問:“怎麼找到這兒來的?”
這是開始盤問了?
周鼎不由挺直脊背,說:“我就隨便走走,恰好碰到了你。”
說完他覺得這個回答太假太敷衍,又補充道,“我不是剛來麼,想熟悉熟悉學校的環境。”
“熟悉到犄角嘎達裡來了?”
夏鬱盯著周鼎的眼睛,“這地方可不好找。”否則他也不會選在這兒抽煙。
“是挺隱蔽的。”
周鼎抿了下唇,大腦飛速運轉,“不過小樹林這種地方本身就比較容易讓人好奇,我會過來應該也不奇怪吧?”
夏鬱挑了下眉:“你以為這兒有野鴛鴦看?”
周鼎一頓:“那倒沒有。”
“那你進這麼深做什麼?”
夏鬱目光直直地打量周鼎,像是要把他看穿,“還是說你是來踩點的?你有小女朋友在這個學校?”
周鼎蹙眉否認:“沒有,我哪來什麼小女朋友?我真的隻是隨便轉轉,恰好碰到你。”
說完他垂眸看向手裡的籃球,轉移話題道,“你呢,為什麼抽煙?就隻是想找刺激?好學生當膩了?”
夏鬱收回目光:“不然還能為了什麼?”
見對方不再看著自己,周鼎頓時鬆了口氣。
他隨口問:“你有心事?”
夏鬱手指輕彈了下煙灰,語氣淡淡:“沒有。”
周鼎哦了聲,識趣地沒再開腔。
他不說話,夏鬱也不說話,空氣倏地安靜下來,隻有樹葉在風的吹拂下沙沙作響。
周鼎不習慣這種安靜,這樣的安靜讓他感到焦躁和無所適從,還有種說不出來的尷尬。
聞著充斥在鼻尖的煙味,他終是沒能忍住地再次開口:“你經常來這兒抽煙?”
“說不上經常,隻偶爾過來。”
“除了抽煙還做什麼?”
夏鬱拿起放在旁邊石頭上的校服外套,從裡麵摸出一個比巴掌還小一點的酒瓶,遞到周鼎眼前:“還有這個。來點?”
周鼎:“……不了。”
夏鬱:“哦。”
他收回手,把酒瓶又放回了校服裡。
周鼎看著對方的動作,再次陷入沉默。
他不是沒見過抽煙喝酒的高中生,也不是沒見過抽煙喝酒的好學生,但那些人與他無關,所以他看過就算了,根本不當回事,不會放在心上。
可夏鬱不一樣。
即使覺得未來的自己和夏鬱是一對這件事很離譜,很不可能,夏鬱在他心裡的地位也還是跟彆人不一樣的。
至少他無法再把夏鬱當做跟自己無關的“彆人”來看待。
所以對於夏鬱抽煙喝酒這件事,周鼎總覺得看得彆扭。
可他又沒有立場說他。
於是嘴唇張開,閉上。
又張開,又閉上。
幾次反複之後,在夏鬱就要點燃第三根香煙時,周鼎又雙叒一次沒能忍住地出了聲,他說:“吸煙有害健康。”
點火的動作停住,夏鬱側頭看著周鼎。
對上那雙深黑色的眼睛,周鼎吞咽一下,說:“彆抽了,抽煙不好,至少也等成年再抽吧。”
夏鬱歪著頭:“那你說個好的我聽聽。”
周鼎當即舉起手裡的籃球:“打籃球啊,特彆有意思,而且還能幫助長高。”
夏鬱危險地眯起眼。
周鼎怔了下,反應過來後迅速道:“我沒有說你矮的意思,我隻是客觀說明打籃球的好處!”
夏鬱嗤笑了聲,回過頭:“不打,我嫌熱。”
“那你看我打?”
夏鬱再次看向周鼎。
以為勾起了對方的興趣,周鼎再接再厲道:“我球打得挺不錯的,真的,說不定你看了也手癢想打了。”
夏鬱沒有吭聲,還是那樣直勾勾地看著周鼎。
周鼎被看得莫名,問:“怎麼了?我說的有問題?”
夏鬱沒有回答,而是又盯著他看了一會後才說:“你邀請我看你打籃球?”
周鼎眨了下眼:“對啊。”
“你邀請我看你打籃球?”夏鬱又說了一遍,這次詢問的語氣比剛才重了許多。
周鼎聽得加莫名:“是啊,有問題?”
夏鬱道:“問題很大。”
周鼎目光茫然。
夏鬱看著他道:“我認識你嗎?我跟你很熟了嗎你邀請我看你打球?”
夏鬱有些稀奇地看著周鼎,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尤其對方還是個同性,“你是自來熟嗎?為什麼對我這麼熱情?又是特地來找我又是在我耳邊叭叭叭地勸我彆抽煙,這會還要打球給我看,為什麼?”
周鼎也愣住了。
在夏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不好,知道自己做的過於明顯了,可是話已經說出去了,沒法再收回,隻能找個理由圓回去,可他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什麼合適的理由,所以嘴唇動了好幾下,卻一個字也沒說出來。
夏鬱繼續道:“如果你是個女生也就罷了,畢竟對喜歡的異性殷勤再正常不過,可你是個男的,一個男的對另一個男的那麼殷勤,這真的太奇怪了。”
他問,“難道我們以前見過麵?”
周鼎汗都下來了,聞言飛快搖頭:“沒有!我們沒見過!”
夏鬱疑惑地嘶了聲:“那就奇怪了。”
他雙手環胸,不停打量周鼎,“你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
周鼎:“……”
他還沒想到。
因為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所以他現在腦子裡都是亂的,還沒能想出一個合適的理由。
夏鬱出聲催促:“嗯?”
周鼎脊背僵硬,硬著頭皮道:“是、是因為……”
“因為什麼?”
周鼎磕磕巴巴地編造理由:“因為,因為你是第一名,所以我就,額,我就對你很感興趣……”
夏鬱單手托腮:“所以想跟我做朋友?”
“對!”周鼎心下一亮,大聲應道。
應完他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激動,於是低咳一聲,試圖挽救自己拙劣的表現,“說出來挺不好意思的,我這人就是喜歡跟第一名做朋友,你又是班級第一又是年級第一,還這麼有個性,所以我就特彆想跟你交朋友……”
周鼎越說越順,臉皮也越熱。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很扯,夏鬱肯定也不會信,但人與人交往有個潛規則——看破不說破,怎麼也得維持一下表麵的和諧,所以他也不管了,隻想著應付過去完事。
可他沒想到夏鬱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
隻見夏鬱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然後道:“你臉好紅,耳朵也好紅。”
草!
周鼎:“……是天太熱了。”
夏鬱抬頭看了眼茂密的樹蔭,接著又看了眼周鼎額頭和脖子上的汗珠,笑了聲:“很熱嗎?”
周鼎乾巴巴地“嗯”了聲:“我覺得挺熱的。”
“剛才你的臉沒這麼紅。”
周鼎:“……”求你彆說了。
他繼續硬著頭皮扯,“現在比剛才熱。”
夏鬱哦了聲,決定放過對方:“好吧,那你還是快點回去吧,教室裡有空調,比較涼快。”
周鼎鬆了口氣:“那我先走了。”
“嗯,去吧。”
周鼎立刻站起身,抱著球隻想分分鐘逃離這個尷尬之地。
他大步往外走,可沒走兩步,步伐又忽地停下,遲疑了一瞬,他回過身,再次看向夏鬱:“夏鬱。”
夏鬱抬頭看他:“嗯?”
周鼎吞咽一下,臉上又熱了起來。
他緊扣手裡的球,尷尬又艱難地開口:“你……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