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封銘克製地敲門發出提醒的聲音，儘管他更想先捏死裡麵兩隻親密的小老鼠。
江黎幾乎是在聽到敲門聲的一瞬間, 條件反射似地和林琅隔開了距離, 一回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周身散發著寒氣的俊美男人。
“你、你來了。”突如其來的心虛。
封銘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領帶, 邁開長腿走了進來，隱隱帶來了一絲壓迫感。他狹長的風微眯, 眸光落在另一個人身上。
林琅自然而然地湊近江黎，縮短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毫不畏懼地對上封銘的視線，甚至揚起唇角輕笑了一下。
“你好, 我是林琅，是小黎的……好朋友。”最後三個字咬得格外曖昧。
“封銘。”封銘銳利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的靈魂都看透。
兩個人不走心地握了一下手, 平靜的表麵下暗流湧動, 雙方視線碰撞的瞬間, 仿佛有火星劈裡啪啦直響。
接下來點菜上菜。
封銘看著對麵的男生殷勤地給江黎夾菜，心中冷笑一聲, 心不在焉地隨手夾菜。
可他的筷子還沒有碰到盤子，一直橫空出現的手忽地將盤子拿走。
“小黎最喜歡吃這道佛跳牆。”林琅笑眯眯地將這盤佛跳牆擺在了江黎麵前，一副十分了解他的樣子。
封銘麵無表情地去夾另一道菜。
林琅立馬又伸出手, “東坡肉他也喜歡。”
封銘的筷子轉向一盤小青菜。
林琅繼續下手, “小黎該補充維生素。”
江黎：“……”
這家夥的戲怎麼比他還多。
他真的不是在給他拉仇恨嗎？
這樣明顯故意的舉動, 脾氣再好的人都會生氣吧？江黎真怕林琅挨打, 立即開口, “夠了夠了……”
林琅哪裡懂得適可而止這個道理。
他見到封銘的第一眼, 就不喜歡這個人, 更不喜歡對方落在江黎身上的眼神，充滿占有欲，好似江黎本該是他的所有物。
而封銘根本不屑同青春期的毛頭小子耍花樣。
“喜歡就多吃一點。”這是對江黎說的。
江黎總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默默吃菜。
期間，他去了一下洗手間。
兩個男人頓時互看生厭地彆過目光。
封銘語帶輕視，“幼稚的小屁孩。”
林琅不甘示弱，“虛偽的老男人。”
封銘：“……”他才二十八歲哪裡老了！
江黎回來的時候，封銘的臉色不太好看。
林琅笑容燦爛，仿佛打了什麼勝仗似的。
江黎以眼神詢問他什麼情況，林琅卻拉著他坐下。
“小黎，我給你剝蝦吃。”
“不用了……唔。”
江黎話還沒說完，一隻鮮嫩的蝦仁便塞進了他的嘴裡。
與此同時，封銘的臉色不動聲色地陰沉下來。江黎到底看上這個毛頭小子哪點？
而林琅直接把對方當成了空氣，跟上了癮似地投喂江黎，直把他喂得像是兩頰圓滾滾的小倉鼠，看起來可愛得想讓人戳一下。
“我真的飽了……”江黎艱難地咽下去，搖頭拒絕了林琅的投食。
“好吧。”林琅似乎還有些遺憾，又悄悄地湊到江黎的耳邊小聲說話，“我表現得怎麼樣？我們兩個人看起來很像一對吧？等等，你彆動……”
江黎聽話地沒有動，下一秒，雪白的紙巾柔軟地擦過他的臉頰和唇瓣，他偏過臉，撞進林琅溫柔帶笑的眼睛裡。
作為資深gay的江同學轉開目光。
這小子……真是個禍害。
從封銘的角度看去，少年和少女含情脈脈地對視，親密地互動，把他襯得像是一個碩大無比的電燈泡。
真是刺眼。
封銘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驅散胸腔裡的憋悶感和煩躁感，結果卻適得其反。他把筷子往桌麵一放，發出“啪嗒”一聲響。
“我出去一下。”
“哦……”
等到人走後，江黎忍不住問林琅，“他是不是生氣了？臉色好難看。”
林琅無所謂地聳肩，“生氣就生氣，你怕他做什麼，他又不是你什麼人。”
江黎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之前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他可不是替他暖床的金絲雀了。雖然還欠著對方，但也沒必要卑躬屈膝，以後儘力補償就是了。
“你上次說他不喜歡你。”林琅摸摸下巴，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他為什麼要見我？”
“大概是想確認我有沒有說謊，免得以後我還糾纏他吧。”江黎想了想又補充道，“他這個人最討厭欺騙。”
“原來是這樣。”
林琅笑起來，沒有再繼續多說下去。
***
封銘在無人的抽煙區抽了一根煙。
煙霧模糊了他的神情，也模糊了他的情緒。隱隱地，他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
封銘把煙掐滅，走出去，“你出來乾什麼？”
江黎聞到煙味，皺眉後退一步，“找你。”
因為對方下意識遠離的動作而不悅的心情又因這兩個字煙消雲散。
找他做什麼？擔心？
封銘心裡這樣想著，卻是輕嗤一聲，“不需要陪小朋友了？”
十七八歲的小男孩有什麼好玩的，衝動莽撞，自以為是，幼稚到極點。
江黎隱隱察覺到了一絲敵意，下秒又消失了，快得讓他以為是錯覺。男人朝著他走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
“江黎，你的眼光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差？”
江黎：“……”
他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我喜歡的就是最好的。”
封銘的心情瞬間差到了極點，他甚至不想和江黎說話了，但也不想讓他回去和林琅呆在一起。
好一會兒，他才壓住怒意，“找我有什麼事？”
江黎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正事，立即道，“我過來是想告訴你一聲，我們有事先走了，待會你記得結帳啊。”
封銘：“……”
他一字一頓道，“我知道了。”
封銘覺得自己簡直有病。
不僅花了錢，還吃了一頓不痛快的飯，真不如把這筆錢省下來帶江黎去醫院看看眼科！
***
江黎解決掉這件事情之後，神清氣爽。
正準備給林琅支付報酬，可這小子這突然耍起賴來，說什麼都不肯要，還說江黎這是在侮辱他的人格和靈魂。
江黎無奈了，“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林琅眼中快速地閃過一絲狡黠，“我陪你吃飯，你陪我看電影，這不過分吧？反正時間還早。”
兩個男人去看電影，怎麼想怎麼gay。
可現在在所有人眼裡，江黎都是個女孩子，儘管他的穿著已經開始朝著中性風走。
江黎被林琅磨了好一會兒，最終點點頭同意了，他最近也挺辛苦的，不如看個電影放鬆一下也好。
因為電影院不遠，兩個人是步行過去的，林琅看起來心情不錯，主動去買票，江黎則是去買了一些爆米花和飲料。
他剛捧著爆米花出來，就有幾個男生走到了他麵前，看起來似乎有些局促和羞澀。
“……可以加個微信嗎？”
江黎反應過來自己似乎被搭訕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身後突然出現了一條修長的手臂，一把將他撈入寬闊的懷抱中，林琅的聲音在他頭頂上懶洋洋地響起。
“他男朋友說不可以。”
幾個男生頓時尷尬起來，一邊說著“打擾了”，一邊快步離開。
“什麼男朋友，胡說八道。”江黎從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鼻尖還殘留著對方身上的氣息，類似於青草的乾淨香氣。
林琅笑得漫不經心，“我要是不那麼說，他們肯定會繼續糾纏你的，男人最了解男人。”
“我信你的邪。”江黎把飲料給他，“買票了嗎？什麼電影。”
林琅賣了個關子，“進去你就知道了。”
江黎“切”了一聲，也沒有刨根問底。
林琅眼中多了一絲期待之色，“走吧，小點心。”
人見人愛的小點心。
終於到了電影開場，江黎才知道林琅選的是一個國產恐怖片，一開始便響起詭異的背影音樂，陰暗的畫麵像是隨時會跳出一個鬼怪。
當女鬼出現的時候，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有膽小的觀眾發出小聲的尖叫。
而林琅看著身旁無動於衷、麵不改色的江黎，陷入了鬱悶之中。
不是說女生最怕看恐怖片嗎？
為什麼江黎卻一點都不害怕，而且還看得津津有味？
林琅掃視一圈周圍的情侶，女生都害怕的縮在男生懷裡，甚至還有男生和男生緊緊相擁，反倒是他們兩個人像是異類。
失策了。
林琅盯著江黎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眼珠子轉了轉，微微發亮。
江黎目不轉睛地盯著大熒幕，在又一個恐怖畫麵出現時，身旁的林琅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江黎沒被電影嚇到，反倒被他嚇了一跳，“你在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