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桂花猶在,卻已落地,滿城卻還能聞到它的清香。
他穿著皮鞋,漫步在這裡,周遭人聲鼎沸,車流絡繹不絕,夕陽染紅了這座城市。
有個人戴著一頂寬邊帽,邊走邊打電話,身旁同伴搭了下她肩膀,似乎在催促,她點頭,手機仍沒放下。
夕陽落在她背後,風吹起桂花,景象如夢似幻。
“酒店?”蔡晉同停下車,指著邊上熟悉的酒店,“就是你住的這家酒店?”
“嗯,”孟冬聲音很輕,“我在這裡見到了她。”
“然後呢?”
“沒打招呼,她進了酒店。”
“你跟進去了嗎?”
“我在外麵等。”
酒店外沒坐的地方,周圍也許有什麼咖啡館,蔡晉同想得理所當然,順著思路幫他回憶:“你找了哪家店坐?往東邊還是西邊?”
孟冬說:“沒走,我就站那兒。”
那是離大門不遠的一棵樹。
“一直站著嗎?站了多久?”
“大概兩個小時。”
“這麼久……那你等到她了嗎?”
“她出來前,酒店裡先出來一堆人,等這些人都散了,她才慢慢走出來,還戴著帽子,就她一個。”
“你叫她了嗎?”
“沒叫,我走了過去。”
月明星稀,他邁出第一步時踉蹌了一下,膝蓋已經僵硬,走得艱難,但他很快又邁出第二步,第三步。
嘩——
酒店噴泉突然打開,煙花似的形狀綻放在夜色中,一個小孩兒朝噴泉衝,家長緊追其後,撞他身上,耽擱了一秒,他看見她坐進了一輛轎車中。
“後來追上她了?”
孟冬搖頭:“膝蓋疼起來,跑不動。”
“你就站了兩個小時,膝蓋就不行了?”
“可能因為以前髕骨粉碎性骨折過。”
喻見視線下移,從她這個角度,看不見對方的膝蓋。
蔡晉同低頭看了眼,問他:“之前你醫院檢查怎麼沒提起?”
“檢查出有舊傷,報告在酒店,你要看麼?”
“不用不用……所以你那天沒能跟人說上話。”蔡晉同按照常理推測,“看來你們是久彆重逢?”
孟冬沒吭聲。
蔡晉同猜測:“你這回住這家酒店,不會是為了守株待兔吧?”
孟冬依舊沒說話。
蔡晉同問:“你還想起什麼了?記得對方的名字嗎?”
孟冬搖頭。
“長相呢?”
孟冬目視著酒店大門:“應該很漂亮。”
“你都想起那天的事兒了,沒記起她的模樣?”
“她戴著寬邊帽,進酒店的時候隻有背影,出來的時候天黑,她低著頭。”
蔡晉同咋舌:“你都記這麼詳細了?”又一想,“光看背影都能把人認出,行了,這要不是你老婆我跟你姓!”
喻見輕飄飄地打斷蔡晉同,問:“就記起了這些麼?”
孟冬似乎答非所問:“後來我又去了你家的飯店,看見大門關著。”他抬頭,於是看見了掛在三樓窗戶上的租售橫幅。
“嘶——”蔡晉同振奮,“你是特意去的那家店?”他說著回頭,對喻見道:“他前天傍晚也是約了人在你家飯店,兩個月前又是去你家飯店,顯然跟你家飯店有淵源!”
喻見隻是說:“是挺巧的。”
她手機響了,有電話,正好掐住了蔡晉同想再次發表獨到見解的欲|望。
手機貼著她左耳聽,但車裡安靜,表妹在那頭的話沒能逃過蔡晉同的耳朵。
“姐,我不是在查撿走孟先生手機的那人嗎,我問了幾家附近商鋪的監控,都看了,可那天實在太混亂了,還是找不出是誰撿走孟先生手機的,但有了意外發現。
隔壁燒烤店老板說他沒事翻了翻這幾天的監控,看見孟先生連續幾天都上我們家吃飯,他都一個人來的,走的時候沒拍到,但也許當中他有朋友來呢,兩人先後到。”
表妹建議:“我們收銀台不是有監控嗎,總要付賬的,調出監控,讓孟先生認一認,你說行不行?”
“行!”蔡晉同替喻見回答。
重新啟動車子,蔡晉同打著方向盤道:“現在就去找你爸媽,說不定那人是你家常客,你爸媽正好認識!”
孟冬抬眼掃過車內後視鏡,重新係上安全帶。
喻見往後倒,靠著車椅頭枕,似乎有些累,毛茸茸的帽圈耷拉著,撓著她臉頰,她從縫中望著副駕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