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在“小四季”裡幫了兩天忙, 喻見也跟著去了,她沒給人端盤子,就在後廚幫忙擇菜,
但喻見廚房活乾得少, 手速太慢耽誤事兒, 喻母說她是誠心來搗亂的。
蔡晉同也覺得喻見在搗亂, 聽說喻見上飯店乾活了,他屁滾尿流地從酒店裡衝了過去, 義正言辭地要求喻見履行職責,不能繼續耗在這裡了。
這回喻見沒反對, 她讓蔡晉同訂了後天的機票。
晚上喻父喻母在臥室裡說話。
喻母常年做事, 手老得快,喻見給她買了許多大牌的護手霜, 喻母用著其實沒多大感覺,但買都買來了,她舍不得浪費,所以隻能強迫自己每天塗抹。
喻母搓著護手霜上|床, 說道:“我看孟冬還不錯,以他的脾氣竟然肯在我們飯店裡連端兩天盤子,真挺給我們麵子的。”
“嘖!”喻父瞪她,“你怎麼說話的, 說得好像他多了不起,他是什麼大官啊?端端盤子還是看得起我們?”
喻母拿胳膊肘撞了一下丈夫:“我是說以他的性子。”喻母指指天, “他媽眼睛長頭頂上, 孟冬多少也有點兒像他媽。”
喻父沒聽懂:“你這是誇還是罵?”
“算是誇吧。”喻母道, “孟冬應該說是傲, 他人挺傲的。”
“你才見他幾麵, 這麼了解他了?”
“他外婆以前跟我聊天的時候自己說的,說她外孫脾氣犟,性子傲。”
喻父想了想說:“那跟見見挺像。”
“是吧,”喻母笑著道,“我也這麼覺得。”
喻父一笑:“難怪他們倆第一次見麵就能打起來。”
“哪裡光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打了,曲姐以前經常跟我說,見見和小陽春一碰麵就打架,她耳朵每天都被吵得像要炸掉了。”
喻父好笑得搖搖頭:“一眨眼都過了這麼多年了,那會兒他們才多大,我記得我們一家三口去蕪鬆鎮的那回,連張火車臥鋪票都舍不得買,見見還跟小孩子一樣。”
“孟冬也是,那會兒跟見見差不多高,誤打了人讓他道歉,他不情不願的,還伸出手讓我們看見見牙齒咬的那傷。”
“轉眼他們都要結婚了。”
喻母剛在聞手上的香味,聞言看向丈夫:“哪裡說就要結婚了?”
“連新房子都買好了,婚前房,寫的還是見見的名字,那小子不都明示暗示了幾回了。”
喻母笑著睨丈夫:“我看你也挺樂意,還教他做你的拿手菜了。”
喻父道:“他腦子倒聰明,不愧從小到大讀書都好,一學就會了。”
喻母說:“ 而且你看他才多大,就買得起這麼大的房子了,幾個人在他這歲數能做到?”
“見見啊。”
“那賺錢方式不一樣,不能比。”
這點喻父認同:“孟冬是不錯,不錯。”
喻父喻母完全挑不出孟冬的毛病,又早做好了這兩人隨時會結婚的心理準備,因此過年前,喻見說不能在家過年三十了,要和孟冬一起去蕪鬆鎮看望曲阿姨,喻父喻母全都沒意見。
年前那段時間喻見回北京工作,孟冬要飛一趟英國處理手頭的事務。
孟冬高中畢業後就去了英國,他所有的資源和人脈也全都在英國,想回國發展相當於在白紙上重寫開頭。
幸好這幾年他打下了一定的基礎,去年起他已經開始有計劃地將一部分業務轉移到了國內,但這兩年他還是需要英國中國兩頭跑。
孟冬先陪喻見回北京,在北京的時候他跟她聊了聊之後的事情。
如今他們比從前成熟許多,懂得了理解對方,也有了經濟能力可以協調,彼此也都願意妥協。
喻見平常也忙,但她擁有很多時間用來創作,她覺得英國的風景應該能給她帶來不少靈感。
她又忽然想起從前讀書的時候,孟冬說他準備了房間等著她去,可她一次都沒去過英國。
想到這裡,喻見往孟冬胸口一鑽。
孟冬從善如流地將人抱住。
孟冬飛了一趟英國,又趕在喻見工作完成的時候回北京跟她彙合了,兩人先去喻見家,陪喻父喻母呆了兩天,然後在臘月二十七這日出發前往蕪鬆鎮。
早前喻見看新聞,知道她讀高中時,每年寒暑假來回的那段鐵路線即將被取消了,她心血來潮,想在這段鐵路消失前,再坐一趟那列熟悉的火車。
孟冬自然願意陪著她,即使知道春運期間坐火車就是受罪,他也早早買好了軟臥票。
兩人順利登上火車,進軟臥包廂後,喻見邊打量室內,邊摘帽子圍巾。
高級軟臥是兩人間,床是上下鋪,大小和硬臥的沒差,都隻容一人睡。
配了行李架、電視機和獨衛,床鋪對麵還有一張單人沙發。
孟冬放好行李箱,從隨身帶的旅行包裡拿出兩瓶蘇打水,問:“之前都沒坐過軟臥?”
“嗯,我都坐硬臥。”喻見脫下外套,坐到床上說。
“上鋪下鋪?”
“硬臥分上中下,我都坐過,上鋪坐得多,寒假的時候下鋪總搶不到。”喻見問孟冬,“你以前是不是沒坐過火車?”
孟冬還真沒坐過國內的火車,他隻坐過國外的。但他到過幾次火車站。
喻見問:“你去火車站乾嘛?”
孟冬脫著外套:“你說呢?”
“嗯?”
孟冬把外套扔到上鋪,朝喻見伸手,喻見把自己的羽絨衣給了他,孟冬一道扔上鋪,說著:“我第一次去火車站是為了送你。”
喻見回想:“是不是高一下學期那次?”
“嗯。”孟冬卷著袖子,坐喻見邊上說,“還給你帶了飯,你死活不吃。上車後吃了?“
“吃了。”
“沒餿?”
“你是不是盼著那份飯餿了?”喻見擰開一瓶蘇打水,遞給孟冬,“你那回不是特意送我去的,你是去接你媽。“
孟冬喝著水,看著她不語。
喻見頓了頓,才道:“你那個時候自己說的,你要去機場接你媽,順便才送我去火車站。”
孟冬“嗯”了聲,放下水瓶,眼仍瞧著她。
喻見眯眼:“原來你撒謊啊……你那個時候就喜歡上我了?”
孟冬掐她臉。
喻見想躲:“乾嘛?”
“看看有多厚。”孟冬說。
喻見覺得自己的臉皮就算有了厚度,那也是被孟冬給捏腫的。
這趟火車要二十多個小時,他們下午上車,到站正好是第二天中午,晚上得在火車上過夜。
火車行進的聲音哐鏘哐鏘,喻見已經很多年沒聽到。
她還記得這一路的風景會從綠意盎然變成恢弘荒涼,十多年前她第一次坐火車前往蕪鬆鎮,那應該也是她第一次從電視網絡之外,真正見識到什麼叫地大物博,什麼叫海闊天空。
喻見把相機拿了出來,架在桌上拍攝沿路的風景。鐵路線將要消失,她要把記憶中的景色記錄下來。
孟冬幫她調了調鏡頭,問:“打算錄下全程?”
“不,分段錄。”喻見抽出張紙巾擦窗戶,窗戶有些臟,鏡頭不夠完美,可惜擦不乾淨,因為臟的是外麵。
喻見有點失望,她把紙巾扔了,跟孟冬聊天:“我第一次坐火車,睡的是椅子。那個時候要去你家,我爸媽舍不得買臥鋪,就買了硬座。”
“你能睡?”
“能睡啊,我爸在地上坐了一夜,我躺在兩張椅子上睡覺。”喻見從前覺得習以為常,懂事後才意識到父母對她有多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