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啦!”
林餘提著籃子過來,裡麵裝著陶臘梅等人的午飯。
夥食很簡單,每人一個苞穀野菜做的雜糧窩窩,大約成人的巴掌大小,足夠頂飽,味道卻一般,有些粗糲,得嚼很久,才能嚼出甘甜的回味來。
除了雜糧窩窩,還有一大碗糊塗粥,裡麵的東西很雜,有番薯,有苞穀還有一些切碎的菜葉,煮粥的時候,林餘還加了一碗昨天沒吃完的米飯,讓這一碗糊塗粥看上去濃稠了許多。
一碗粥,一個雜糧窩窩,就是陶臘梅等人今天的午飯,男人比女人又多了一個蒸熟的番薯。
他們這群人裡最年長的是陶臘梅的男人,最小的是陶臘梅小叔家的兒子,今年才十一歲,他能乾的活兒比較少,同樣的,吃的也少一些,他分到的那個雜糧窩窩被撕了一大半,均分給乾活最多的長輩。
“這個娘們兒真摳。”
陶臘梅的小叔喝了一口糊塗粥後恨恨地說道。
“大嫂,你得和她說說,不能光給飯吃不給工錢呢,沒看我們乾了多少活兒嗎,放在我們那兒,一天起碼還能得五文工錢呢。”
不過這個價格是水災前的,現在他們那兒不少人家都受災了,剩下的田地光是自家那些人就足夠解決了,至於田地多的地主,有的是受災的農戶願意去地主家裡幫忙乾活,工錢一壓再壓,要不然他們也不會跋山涉水跑來投奔遠方的親戚。
至於現在待的這個地方,排外太厲害,一聽他們是外地口音,就不願意雇用他們乾活了。
“哼,庸俗!他們這是地域歧視!”
陶臘梅的男人也在邊上搭腔,外地人怎麼了,他們哪裡比不上本地的男人了,但凡這裡人大度一點,他們也不用在葛石燕這個潑婦手下乾活了。
其實這也是這個朝代慣有的地域局限性,一般來說除了外麵來的商客,對於操著不同口音的外鄉人,總是帶著警惕性。
尤其陶臘梅他們還是因為受了災,逃荒過來的,人家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也怕他們手腳不乾淨,乾活兒的時候摸走一根針一根線也足夠讓主人家心疼了。
在有當地勞力可以選擇的情況下,何必要雇用一些外地過來的難民呢。
“沒錯,必須要她給工錢,孩子女人每天至少給兩文,男人至少要給一文。”
一群人湊在一塊,喝著稀粥,吃著卡嗓子的窩窩頭,互相加油鼓勁。
他們已經打聽好了,葛石燕!燕有八畝地等待收獲呢,現在正是農忙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得先幫自家把田地收了,才能抽出空來幫忙,除了他們,葛石燕雇不到其他人,就算能雇到,按照現在的市價,一天下來起碼得花六文錢,比雇用他們貴多了。
安穩了兩天,吃了兩天不怎麼好吃卻能夠填飽肚子的飯菜,一群人的小心思又開始冒出來了。
他們慫恿陶臘梅出頭,雖然葛石燕那個女人不講情麵,可相對來說,她和葛石燕的關係總是更親近的,既然葛石燕願意雇用他們,是不是也證明了其實葛石燕並非完全沒將陶家那些親戚放在眼裡。
陶臘梅本就不是立場堅定的人,被大夥兒這麼一勸,立馬就有些心動了。
“沒錯,大嫂你和她說,要是不給工錢,咱們就不乾了!”
“沒錯,不乾了!”
又是一陣稀裡嘩啦地喝粥聲,大夥兒含含糊糊地說道。
有了大家一致認可的決斷,陶臘梅鼓起勇氣,朝葛石燕走去。
“今天下午出兩個人幫我去挖溝渠,這個活兒累一些,乾活的人晚上有肉吃。”
葛石燕坐在小椅子上吃著自己那份午飯,見陶臘梅那堆人湊在一塊窸窸窣窣地說話,時不時還朝她坐著的方向看,頓時就知道他們又不安分了。
於是不等陶臘梅走到她麵前,就衝著他們喊了一句。
啥!有肉吃!
幾個人頓時打了個激靈,自從家鄉發生澇災後,他們有多久沒有嘗到肉味兒了。
“咕咚——咕咚——”
耳邊都是吞咽口水的聲音。
“我是大哥,我經驗多,挖溝渠的活兒讓我去!”
“我最小,最年輕,有的是力氣,挖溝渠的活兒累,大哥你年紀大了,吃不消的。”
“我我我我,雖然我才十一歲,可是我想吃肉!”
一群人剛剛才統一立場呢,現在就為了兩個吃肉的名額爭搶起來。
至於剛剛說的工錢,那是啥玩意兒啊?
比起一個還沒影兒,不知道能不能從葛石燕這個潑婦手裡討到的好處,顯然還是晚上就能吃到嘴的肉更實在啊。
那個女人這般小氣,她給的肉肯定不多,或許就拇指大的一塊,隻夠嘗一下味道,所以修溝渠的活兒一定得搶到手。
小樣兒!
葛石燕遠遠地看著那些爭地麵紅耳赤的人,默默吃著自己的午飯,深藏功與名。
!
大人們忙著秋收,孩子們也沒閒著,這個時候,是山上野果子豐收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