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三試取經人(1 / 2)

一聽要砸神像, 老頭本來無語的表情變為震驚,難以置信這話是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的,幾乎要氣得發抖。

好在她隊伍的幾個徒弟還是有理智的, 慌忙將此事攔下。

豬八戒直接抱住她一條腿不讓她往前走:“師父誒, 就算人家拜錯了神,挪了就是, 你偏要砸掉可是不敬神靈呐!”

龍女拽住她一個胳膊不讓她揮動禪杖:“唐僧, 你可想清楚了,兩位菩薩也沒招誰惹誰,我們砸了神像可沒個交代, 還要西行取經,你怎敢得罪呐?”

沙悟淨攔在神像前麵, 勸說道:“師父,我們隻是路過此地,靈不靈由村民自己選,還是趕路要緊吧。”

“就是呀,你這僧人當真奇怪,怎麼會想砸兩位菩薩呢?”老人也跟著責備了句。

聞言, 唐笙放下禪杖盯著老人家問到:“我說老頭, 你覺得我渾身上下哪裡像個和尚了?你怎稱呼我為僧人?我與你說過我是出家人嗎?”

她身穿一襲淺色羅裙,發髻精致簪了簪子, 唇紅齒白也算個佳人, 眉心一點紅痣添幾分靈氣。

老人家眼神飄忽,這模樣誰會將她認錯成和尚?

唐笙繼續發難, 說:“難不成你早就盯著我們一行人,知道我們是西天取經的和尚,想逮我回去吃掉, 好長生不老?!”

“我怎會有這般想法。”老人家連忙反駁。

“彭。”唐笙不給他辯解的機會,直接一拳打倒在地。隻見那老人家受了一擊大力金剛拳,居然還能坐起來,指著她說她不講道理。

唐笙上前將人踹倒在地,彎腰將人提起來的時候眼疾手快將一串紅線繞在老頭的腳上。

“果然是個妖怪,這麼大的年紀吃我一拳還能說話。”

聽到這話,老頭更是心涼了半截,欺負老人家還說風涼話!簡直可惡可恨!

神像輕歎一聲,隱約走出來一位菩薩。

普賢無奈搖頭,合十道:“阿彌陀佛,取經人住手。”

事已至此,老頭也恢複了真身站到普賢邊上,正是文殊菩薩所化,一同看著唐笙頗為失望的搖頭。

手一揮,村莊一切景象都消失不見。正在村子裡轉悠的孫悟空見狀也跑了回來,看兩位菩薩吃癟的表情不由捂嘴偷笑。

龍女和徒弟們已經紛紛合十而拜,不給唐笙借題發揮又把人喊妖怪的機會。

“先前在那園林之中,是我們與另外兩位菩薩對你們的考驗,你收下東西卻中途跑了,本該捉拿你問罪,念你一心向西不做計較,且把東西還來罷。”

唐笙沒立刻作答,先禮貌行了個禮,客氣一番說:“兩位尊者有禮了,方才是小僧誤以為有妖孽作祟,才對菩薩大打出手,罪過罪過。”

這態度倒是不錯,可惜對她評價已定,此時也覺得是欺軟怕硬罷了。

唐笙將兩件法寶從納袋中取出,沒有遞過去,歎息一聲問:“原來是考驗我,我收下寶貝卻跑了,不知是通過了考驗還是沒通過考驗?”

“自然是沒有,你貪戀世俗、如此重財,利益熏心、欺淩弱小、不愛護老人……”本隻想數落兩句,越說越多,越說越氣,普賢菩薩長歎一聲。

唐笙笑了笑反駁,說:“菩薩冤枉我了,我收下定情之物後回到屋內,看窗外月色朗朗便打坐修行,福至心靈,靈台清明,突然頓悟。我怎能沉溺紅塵之中,便連夜悔婚,與徒弟們走了。”

徒弟們看向她,不約而同地想:師父可真能編。

文殊找到話中破綻,說:“即使如此,為何不將東西留下?”

“既是頓悟,走得匆忙,忘記了。”

“如今為何猶豫不還?”

唐笙歎息一聲,麵臉愁容道:“小僧鬥膽以此為質,想請兩位菩薩幫個忙。”

“哦?怎個說法。”

唐笙光明正大地取出兩段紅線,說:“這是前些時日我遇到一位下凡的老者,自稱是月老,他說人間有一對愛侶因紅線斷開而自此無緣,是他飲酒誤事不小心弄壞了,因此不敢告假下凡,偷偷到人間又不夠時間查證,偶遇我一路西行,便委托我幫他留意。”

頓了頓又說:“我此去西天雷音,並非一路遊玩兜圈子,便怕錯過了兩人辜負月老所托。兩位菩薩慈悲,若能幫助這對愛侶得正姻緣,小僧感激不儘。”

“此事倒也簡單,你且說來那兩人是什麼樣的?”

唐笙舒了口氣,猜菩薩也不可能看過姻緣簿長什麼樣,因此不知道每個人從姓名八字到所居地址甚至八代親屬都是有記錄的,無需大海撈針。

她放心編排,說:“隻知曉男子是西牛賀洲之人,小國遊俠,為人仗義,臉上有刀傷,今歲廿五。女子是北俱蘆洲之人,常以男兒身示人,心懷功名,後頸有兩顆痣,今年廿一。”

“好,此事簡單。”兩名菩薩應下,各自從唐笙手裡取了一段紅線。

他們神通廣大,兩指一碰便可知曉人間萬物,凡人前世今生和來生也知曉一二,找個人又有何難?

目送兩位菩薩離開,唐笙便招呼徒弟們繼續上路。

豬八戒還沒休息夠,嚷嚷到:“兩位菩薩不是還沒回來嘛,不等了?”說著又念叨起來,“師父什麼時候偷了他們的寶貝,老豬怎都不知曉。”

唐笙卻一臉意味深長,說:“一年半載回不來的,走吧。”

當時係在三個菩薩腳上的紅線分彆是甲乙丙的一段,另一段她隨意收納沒有記號,此時隨機組合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

唯一可以知道的是,剛才那老頭既然是文殊菩薩,綁在老頭腳上的紅線也就是綁在了文殊菩薩腳上。隻是不知那紅線是誰的,抑或可能是他自己的另一截。

至於那兩個凡人,不過是她隨口胡謅,存不存在還不一定呢。

菩薩們神通廣大,來到地方輕輕掐算便可知曉有多少相似之人,正閒著也是閒著,就當到人間遊玩也好,便化了形一一排查。

文殊菩薩搖身一變,化作一名英姿颯爽的女子,路過一處溪水,將自己模樣打量,心中卻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覺來,明知那是自己法術所變外貌,平靜近乎死寂的佛心卻莫名跳動起來,有所觸動。

不禁微微皺眉,感到古怪。

沒多想,但還是換了個模樣,化作一名胡子拉碴的酒鬼,再看溪水中自己的倒影一眼,那種感覺非但沒有消失,因又看一眼反而加重許多。

“……”是這溪水有問題?

文殊菩薩又化作賣菜老太太模樣,再看眼溪水中的倒影也是如此。伸出手碰了碰溪水,並無任何異常,微冷的溪水從手兩邊與指縫間溜走,倒影因水流的改變而模糊幾分,他收回手,竟帶著幾分急切?

急切什麼?急切想看清自己的倒影?

此等紛擾恰如凡心大動,意識到這奇怪的舉動,文殊菩薩離開了溪水邊,不知道此地是否有法障幻境。

來到西牛賀洲進行大概了解與排除,隻有兩個相似之人需要再確定。同樣都是小國遊俠,為人仗義且臉上有刀傷,但其中一人的刀傷較小,臉頰上化了一道口子,指甲蓋那麼大。另一人的刀傷就比較誇張了,從左邊額頭到鼻梁中間,且是十分明顯醜陋的疤痕。

姻緣婚配是大事,牽錯了線可不好,於是通過街坊鄰居打探了下,得知刀傷小的那個遊俠已經有未婚妻,文殊菩薩便用法術將紅線纏在了刀傷明顯的那人腳上。

事已辦成便準備離開,卻見普賢過來找他了,說:“我那邊已經找到,北俱蘆洲一戶商人家中,小女兒自幼聰慧喜愛看書,年紀輕輕已能辯經論策,女扮男裝決心考取功名,不再叫人輕看,倒是可敬。”

文殊菩薩點點頭,指向在院子裡用酒擦劍的遊俠,說:“此人頗為仗義,臉上的刀傷是為救人被土匪所劃,可惜執念太深有些極端,哪怕是迫於無奈落草為寇者,也被他視為大凶大惡,殺之而後快,沾了不少性命在手上。”

“哦?”普賢看向此人,驀地心頭一動,油生出“我要度他”的想法。

所謂普度眾生,並非是一個個將眾生度了,而是行大善之行,便大眾之宜,不偏不袒,方為大慈悲。

奇怪了,又怎會無端生出單獨度一人的想法呢?且即便意識到了這事的古怪,也未能打消這想法,甚至覺得法寶一事都不必著急,先將此人度出苦海才是應該。

“你先去罷。”普賢少有憂愁,歎一聲與文殊說,“佛度,有緣之人,我見此人有些佛緣,不知他能否皈依門下。”

“既有善緣,是該結下。”文殊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像沒意識到自己對水中倒影心跳的問題。

文殊菩薩彆了此地沒有著急去找唐笙要回法寶,想著便是等普賢一道去也不差這幾天,就先回了五台山道場。打坐一陣,冥想人間萬事,感受虔誠信眾心願,選一二解答。

突然,眼前所有宏願都消失不見,隻剩下自己端坐蓮台的模樣,是心魔?不是,是自身念想,是自身貪求,怪了、怪了,哪有貪求自己的?

哪怕是說動了凡心,對凡人心生想念,都在理解範圍內,對自己動凡心?自戀算是什麼?

文殊普賢陷入苦惱之中,並未察覺到是取經人坑害了他們,而打賭一事也因此沒了著落。

驪山上還有三人在等著彙報,黎山老母掐指一算,說:“文殊普賢兩位菩薩竟也沒能要回寶物,當真稀奇。”

靈吉菩薩搖搖頭,說:“金蟬子這般胡來,不知恢複真身後對自己所作所為有何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