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還是出在蘇自有的身上,可以這麼說,若是蘇自有現在在跟何蓮在鬨離婚,自己的處境也不會那麼的尷尬。
想來想去,她現在都和那個賀軍一樣,屬於剃頭擔子一邊熱。
可要是讓她放棄,她真的不甘心。
要知道這麼些年,白彙美從來都沒有失敗過。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
何蓮按照自己和蘇自有的說法,找好了房子。
她們的新家在三小的旁邊,房子不大,一室一廳。
雖然很小,卻被何蓮布置的很是溫馨。
蘇雪桐本來就在三小的幼兒園上學,上的是幼兒園小班。
何蓮又托了關係,給賀天順上了一個新的戶口,改名叫做何天順,這是為了他能夠順利入學。
何天順也進了三小,以他的年紀,上了幼兒園大班。
大班的班主任老師很是糾結地看了看這個孩子,跟何蓮說:“我們現在都學一百個數了,你回家要多教教他。”
“好的,好的,謝謝老師。”何蓮這幾天一直忙於奔波,倒是忘記了何天順能否跟上學習進度的問題。
蘇雪桐和何天順上學的第一天,何蓮還沒有開始搬家,母子三個仍然像寄居似的住在蘇家。
何蓮晚上五點半下班,蘇自有比她下班的早,去了三小的門外接孩子。
按照蘇自有的意思,他肯定隻接自己的女兒。
可,蘇雪桐是非得等著何天順一道回家的。
蘇自有覺得女兒小,不會跟她講大人的世界有多麼複雜。
女兒要等,他就陪著等。
反正都是幼兒園,小班的孩子出來了之後,中班大班的孩子也很快就放學了。
自打何天順改了姓,蘇雪桐看他越發的順眼了。
就連蘇自有的變化也很大,他變得沉默了很多。
三個人一道歸家,蘇自有一語不發地進了廚房做飯。
給女兒做的飯食自然精心,熬了金黃的小米粥,炒了胡蘿絲雞蛋,還炒了一碟子豆腐。
蘇自有做不出來那種讓自己的孩子吃飯,彆人孩子看著的事情。
於是,何蓮匆匆忙忙地趕回家,看見的就是兩個孩子排排坐,一人的麵前放了一碗稀飯,吃得正香。
她的眼眶一酸,看向了蘇自有:“謝謝你!”
蘇自有沒有說話,抱著大碗,呼嚕喝了一大口小米粥。
到了晚間,何蓮安頓好了孩子,下樓去找蘇自有說話。
她知道他鬱悶,這幾日夜夜都會借酒消愁。
隻不過他的忍耐力極好,即使喝酒也是小酌。
蘇自有的麵前隔著二兩一瓶的二鍋頭,還有一碟子鹽酥花生米。
他一抬頭,見自己的妻子怯怯地站在樓梯口,苦笑著說:“說吧!”
何蓮艱難地開口:“我找好房子了。”
“所以呢?”
“準本這個周末搬家。”
蘇自有冷笑了一聲:“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和我離婚了!”
何蓮的臉上露出了苦澀,輕輕地問:“自有,不離婚的話,咱們能過好嗎?”
這個問題還真是問在了他的心坎上,他已經連續思索了很多天,若是這個問題思索明白了,所有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但是,至今都沒有答案。
蘇自有苦笑,才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他的生活猶如從天上落到了地下。
原先有多幸福,現在就有多可笑。
何蓮道:“自有,你彆難受,我不拖累你的話,你會過得比現在好。你人好,工作好,又有家底,想再婚並不是難事……”
她頓了一下,想起了那個白彙美,晦澀地說:“我勸你一定要睜大了眼睛再婚,即使再婚也不要降低了自身的要求,有些人你知人知麵不知心,找個可心的女人比什麼都強。”
“那你呢?”蘇自有抿了口苦酒,抬眼反問她。
何蓮不自主地咧了下嘴,看起來並不是開心的樣子,“我想過了,我這輩子是肯定不適合再結婚的,倒不如一個人把兩個孩子拉扯大。隻要孩子好,我就好。你放心,桐桐就是我的命根子,我肯定會對她好的。”
這話蘇自有倒是相信。
他沉默了半晌,又說:“房子租到哪兒了?”
“就在三小對麵的弄堂。”
“你上班哪有時間搬家?不如我幫你。”
何蓮猶豫了片刻,“也成。”
何蓮沒想那麼多,她很快就打包好了自己和蘇雪桐的衣裳。
除了衣裳,她什麼都沒有帶走。
還把租房的鑰匙給了蘇自有,略顯不好意思地道:“自有,謝謝你了。”
蘇自有收了鑰匙,“我下午下班先去接桐桐,你下了班來家裡接她。”
何蓮不疑有他。
等到下午下班,她第一時間趕到蘇家。
家裡隻有桐桐和天順在。
何蓮下意識問:“桐桐,爸爸呢?”
蘇雪桐扯著脆生生的嗓子道:“爸爸帶著他的衣裳走了。”
“什麼意思?”何蓮緊皺了眉頭,拔腿跑上二樓,隻見她打包好的自己和桐桐的衣服還留在原地,再打開櫃子,蘇自有的衣服全都不見了。
何蓮又跑下了樓,拿好了家裡的鑰匙,急匆匆地道:“桐桐,媽媽要去找爸爸!”
“彆找了,他出差了。”蘇雪桐從屁股底下拿出了一封信,“他給你的。”
何蓮迫不及待地打開了——
何蓮親啟!
與你結婚的這幾年,不可否認,是我人生中最愉快的日子。
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
你我的不如意來的倉促又猛然,我至今還不能緩過勁。
前些日子,廳裡頭說要委派人去首都學習,我瞞著你競選了這一名額。
我可能要去半年的時間,距離也許會讓我想通很多事情。
我不在的日子,你多勞累,請你照顧好桐桐……也照顧好自己。
你租的房子,我已經幫你退了。
一切等我歸來再說。
何蓮持著信的手一垂,眼眶發紅,她垂了垂自己的胸口,一滴眼淚如滾圓的珍珠,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間四裂開來。
那信,蘇雪桐才不會承認自己已經看過了。
蘇自有寫的時候,就抱著自己,熱淚盈眶。
當時,蘇雪桐差點就爆了粗口……舍不得就承認唄,何必自己折磨自己。
她實在是想不通,這些人的感情怎麼糾結到了如此地步。
等見了司南,她得好好問問,是不是但凡一沾染上感情,都是這種九曲十八彎的麻煩。
要當真如此,她祝自己單身一輩子。
蘇自有走後的第三天,白彙美才得到消息。
她傻愣愣地在辦公室坐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驅車前往賀家莊。
當初花了五千塊錢將賀天順借來,和賀軍說好的最多借來兩個月的時間,可那個蘇自有居然要去北京學習半年。
白彙美一邊開車,一邊捶打著自己的胸口。
她心中鬱結,像是堆滿了大石。
連她自己都不懂自己,怎麼就喜歡上一個這樣的男人。
可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抓心撓肺的必須得到才行。
白彙美到達賀家莊的時間剛好是早上八點。
賀軍還沒有起,她敲了整整一個小時的門,賀軍才罵罵咧咧的從裡麵出來。
白彙美顧不得跟他計較這些,看見他的那一刻頓時脫口而出:“賀大哥,那個女人給天順改姓了!”
——
蘇雪桐不是神算,也能預測的到白彙美又該作妖了。
想也知道,那個白彙美一定是時刻都關注著蘇自有的動態。
況且孩子都送來了,孩子卻沒有多大用處,那麼該來的還會有誰呢?
想想那個白彙美都該死的要命,殺人還不過頭點地,她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想撕開彆人血淋淋的傷疤。
蘇雪桐自然是做好了萬全之策。
隻不過,有些現實過於殘忍,就算何蓮那個大人能夠承受,她害怕何天順承受不了。
周日,要盤賬的何蓮,不得已得去加班。
無可奈何的她原本是想將孩子送回娘家,可是蘇雪桐卻道:“媽媽,你給司南哥哥打電話吧!司南哥哥比外婆好,外婆喜歡罵人。”
說起何母來了,何蓮一連兩個月都沒有回家,就連過年也沒有回去。何母疑心,過了正月十五就來家了一趟,看見了何天順。
那架勢簡直猶如捅了馬蜂窩,何母指著何蓮的鼻子一頓臭罵。
緊跟著又抱著她痛哭了一場……哭何蓮的命不好。
其實當媽的沒幾個不想讓自己的兒女過上幸福的日子,何母雖然專|製,但也是一心為了何蓮好。
隻不過是年紀大了見識有限,有些事情她不懂坦白比隱瞞要好。
何蓮一聽女兒的話,心裡也是發怵。
這會兒她已經不害怕母親會生氣了,倒是害怕母親會在孩子們的麵前說些有的沒的。
天順6歲,桐桐才4歲,孩子雖然聰明,可不該懂的事情還是不要懂的好。
何蓮稍微猶豫了片刻,往司家打去了電話。
她很不好意思地問:“司南,你周末能來我家幫忙看著桐桐嗎?阿姨會儘量早些趕回來的。”
司南一口就應下了:“沒事兒阿姨,以後每個周末我都能去你家。”
司南七點半就到了蘇家,還給桐桐帶去了兩籠李記的灌湯包。
何蓮等著出門,就連感謝的話也說得匆匆忙忙。
偌大的蘇家隻剩下了司南和兩個小豆丁了。
何蓮一走,蘇雪桐就似變了一個模樣,處處針對起何天順來。
李記的那兩籠灌湯包,她自己吃了一籠,另一籠原本是給了何天順,可她吃完了自己的,二話不說,就動作粗暴地搶走了他的。
何天順已經學會了孔融讓梨,更彆說他覺得自己大,本來就應該讓著小的。
他沒有生氣,沒有吃飽,自己泡了一袋豆奶喝。
可桐桐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彆管他手裡拿了什麼,哪怕是路邊的一根草,都會被她搶走。
而且她的動作實在是不夠溫柔,搶包子的時候抓了他的手背,搶玩具的時候又推了他一把。
接二連三的忍讓,讓何天順覺得自己很委屈。
蘇雪桐為了根破鉛筆再撲上來的時候,他徹底爆發了:“桐桐!”
也就是聲音比平時大了一點,他就算舉起了手,也舍不得真的落在她的身上。
司南的眼皮子一挑,坐在原地沒有動。
蘇雪桐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她會乾這麼幼|稚的事情,一定有她的理由。
其實就算是沒有理由,他也不準備管,她想欺負誰就欺負誰,反正有他撐腰。
蘇雪桐得意洋洋地將鉛筆握在了手上。
何天順喊完了她的名字,不滿地說:“你想要什麼就說啊,我又不是不給你。再說了,鉛筆咱們兩個一人一根,我有的你明明也有,你的是粉色,我的是藍色。”
“我喜歡你的!”蘇雪桐振振有詞地說。
何天順覺得心裡憋悶,氣呼呼地彆過了臉,不想看她了。
他隱隱覺得這不對,喜歡彆人的就去搶,這分明是強盜。
老師都說了的,彆人的東西,沒有經過彆人的允許不許動。要不然就是強盜,是小偷。
蘇雪桐覺得火候也差不多了,將他藍色的鉛筆還了回去,悶哼了一聲道:“我就是想讓你知道被人搶了東西,心裡有多難受!”
“什麼意思啊?”何天順轉著六歲的小腦瓜子實在聽不懂。
蘇雪桐彆有深意地看了他一下,歎息著說:“其實這事兒吧,要是告訴你有些殘忍了,但是不告訴你的話,我媽就會很難受。你知道我媽為什麼不要你爸嗎?”
何天順的臉色僵硬,可以這麼說,這些天他在這兒過得特彆好,特彆開心,卻有一個始終都無法正視的問題,為什麼他的媽媽不願意跟賀軍在一起?真的是因為窮嗎?
有很多問題何天順實際還不能明白,他迷迷糊糊的覺得何蓮不是一個嫌貧愛富的女人,要不然不會為了他願意跟桐桐的爸爸離婚。
他一雙大眼睛朝蘇雪桐看了過去。
蘇雪桐也沒有讓他失望,繼續道:“因為他是個強盜,他搶走了媽媽的東西。”
“什麼東西?”
“很珍貴的東西。”
何天順一時沒法定義珍貴到底有多珍貴,憨憨地問:“是錢嗎?”
“錢都買不來的東西!”
“那到底是什麼啊?”
蘇雪桐翻了個白眼兒,“反正很珍貴。”
“所以……她不喜歡賀軍。”
“嗯啊!一看見他就生氣,惡心,害怕……害怕他又來搶東西。”
何天順消化了很久,其實他也怕賀軍。
賀軍要是生起氣來,抓住什麼東西都會往他身上砸。有一回抓了個耙地的釘耙,要不是他跑得快,可能早就沒命了。
他想讓她回去,是因為那個女人告訴他,隻要她肯回去,賀軍就不會再打他了。
沒有哪個孩子,不希望自己變得幸福。
不止如此,他還希望自己被人疼愛。
何天順並不知道,自己心裡的什麼東西,又被蘇雪桐輕易的動搖了。
他傻愣愣地想了很久,忽然間害怕了起來,他這麼久都沒有回去,萬一賀軍按耐不住找來了呢!
他挨頓打是小事,可賀軍一瘋起來,連何蓮和桐桐都打的話……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小小的臉袋上,滿滿的都是焦慮。
司南不止得負責看孩子,還得負責給孩子做飯。
他這個“保姆”很是稱職,當真跟著她上天入地了。
蘇雪桐小小的身子出現在了廚房的門口,她舔了舔嘴唇,點餐,“司南哥哥,我要吃蔥油麵。”
司南有點哭笑不得,還能怎麼辦呢?
當然是滿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