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十年代,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城裡普通工人一個月也就二十幾塊的工資,農村人的收入更低,碰上年景好的時候,一年乾到頭也隻能攢個幾十塊錢。
掙錢不易,沒道理不要回這筆血汗錢。
想要回錢,就得趙家主動提退親才行,不然依葛慧玲那不要臉的性格,絕對不可能還這筆錢。
苗秀英和劉桂芝想到葛慧玲難纏的性子,覺得宋書玉這話也有道理。
“隻是他們家恐怕不會主動退親。”
宋書玉先前也沒把握,但今天不是看見了齊春麗嗎?而且齊春麗好像也重生了,她上輩子後悔放棄了趙文軍,這下她給齊春麗一個機會。
她有信心,趙文軍會主動退親。
宋書玉笑道:“奶奶,媽,這事你們就彆管了,他們會提的。不過在這期間,還要你們應付應付他們,估計明天早上葛慧玲還會來找我,到時候你們繼續說我還病著就行了,要是旁人問起,就說我這次病得很嚴重,身體大不如前,趙家肯定不想攤上一個病怏怏又窮得叮當響的親家。”
劉桂芝懂了,眼睛發亮:“書玉這法子好,我這就出去借頭痛粉。”
她還得向鄉裡鄉親地好好說說,她家書玉“病”了,問葛慧玲借兩包頭痛粉都不可借這事,免得以後退親了,趙家把臟水都往他們身上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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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大根看著葛慧玲一個人回來,放下煙杆問道:“書玉呢,沒跟你一起過來?”
葛慧玲不高興地擺手:“彆提了,說是感冒了,身體不舒服。你說一個女娃娃,大清早地就跟著宋建國他們出去查看村裡的房子,彆人家的事這麼上心,自己男人的身體都不管,像什麼話。”
趙大根心裡也不痛快,瞥了一眼老二的房間,斥道:“你小聲點,彆讓文軍聽到了。”
“聽到怎麼啦?我說的不是事實嗎?誰家的女娃這麼野,早知道就不說她們家。”葛慧玲故意拔高了音量,聲音大得隔壁的鄰居都能聽到,更彆提屋裡的趙文軍了。
趙文軍木木地坐在床上,眼神晦暗,手不自覺地握成拳。
自從他受傷回來,他就成了人人都不待見的累贅。
“行了,彆嚷嚷了,文軍的藥吃完了,腿又開始痛,還是想想怎麼送他去醫院吧。”趙大根磕了磕煙杆,目光落到大兒子和小兒子身上,明顯是想這兩個兒子站出來表態。
但趙老大和趙老三都不吭聲,這麼厚的雪,去縣城來回五十多裡地,誰想受這個罪?
而且看病不需要花錢啊?誰出這筆錢?
葛慧玲心疼兩個兒子也心疼錢,撇嘴道:“宋書玉身體一向很好,一點小感冒,應該過一晚就好了。明早我再過去找她,文軍以後可是要幫她奶奶和娘養老送終的,給文軍看病就是她們家的責任。”
“對,宋書玉力氣比男人都大,做事又利索,她送文軍去縣裡,當天就能回來,要換了彆人肯定得在縣裡住一晚上,又得浪費不少錢。”趙老大為了推卸責任,連忙說道。
趙老三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一直是她帶二哥去看病的,什麼情況,她最了解,旁人去了也搞不清楚情況,醫生問起咱們也不知道,還是她去最合適。”
趙大根想想也有道理,就同意了。
趙家打好了如意算盤,隻是千算萬算都沒算到,第二天天剛亮,他們家還沒吃飯,劉桂芝就哭哭啼啼地跑來了,一邊用力拍門一邊扯著嗓門大喊:“親家,親家,書玉生病了,燒了一晚上,現在燒退了一點,可頭痛鼻塞咳嗽,情況很不好。家裡的錢都給文軍前陣子看病用了,如今手頭實在是緊,親家幫幫忙,借五塊錢給我吧,我去衛生院給書玉包點藥。回頭手裡有錢了再還給你們。”
聲音大得左鄰右舍都聽到了。
隔壁的花嫂子正在做飯,聽到動靜,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蹬蹬蹬地跑了出來,關切地詢問:“桂芝啊,書玉這孩子怎麼病了?”
“昨天挖雪救人,衣服都打濕了,回來身體就不舒服,晚上發起了高燒,可把她奶奶心疼得……”劉桂芝邊說邊抹眼淚邊訴苦,聲音抑揚頓挫,非常有穿透力,整個二隊估計都聽見了。
動靜這麼大,趙家人不可能躲在屋子裡裝聾作啞。
葛慧玲暗叫糟糕,這下不但指望不上宋家帶文軍去看病了,恐怕還要搭幾塊錢進去。
她不情不願地打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