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個意思嗎?”餘蔓小聲嘀咕,懷疑不減。
“就是這個意思。”陸洪認真強調。
他沒說謊,開頭那兩句就是這個意思。
“剛才那句呢?也是講下雪?”
陸洪一怔,頓時心跳漏掉一拍,“你聽得懂?”
看到陸洪臉上的驚詫表情,餘蔓眯起眸子,一副“果然有貓膩”的模樣。
“聽不......太懂。”她拖著調子,意味深長。
前麵的都聽不懂,隻有最後那一句,似懂非懂。
兩頰染上紅暈,陸洪避開餘蔓的目光,喃喃道:“你會說女真話。”
“不會。”餘蔓搖頭,一臉無辜。
聽不太懂,說,又不會,陸洪心中的疑惑加深,覺得自己好像離真相越來越遠。
餘蔓仔細想了想,又鄭重改口,“不能說不會,也不能說會。”
她豎起食指,伸到陸洪麵前,“我會唱一支歌。”
陸洪目不轉睛地看著她,“能唱給我聽嗎?”
餘蔓羞澀地笑了笑,一邊回憶一邊開口清唱。歌詞隻有幾句,在她生疏的唱腔很快就結束了。
陸洪拍著胸脯讚歎不已。
“是講......進山打獵的勇士?”語氣有些不確定。
她唱這支歌謠的時候,自帶很重的口音,他隻能聽懂零星幾個詞。
“進山挖人參的勇士。”餘蔓認真糾正。
陸洪愣了愣,扶額大笑,“你從哪兒學來的?”
“夢裡。”餘蔓得意地說。
陸洪沉吟,“你去過東京,還是上京?”
他了解過她的身世經曆,牛家村私塾先生的女兒,父母雙亡,未婚,會舞刀弄劍,離家五六年。而他遇見她,是在蒙古境內,說不定......她也曾遊曆過東方。
餘蔓搖頭,“沒去過。”
“那一定是有人教你。”陸洪篤定地說。
教她這首歌謠的人,會是個男人嗎?
餘蔓笑了笑,思緒起伏,目光慢慢飄向天邊外,語氣讓人捉摸不透,“也許我上輩子,喝過混同江的水。”
前麵就是牛家村,陸洪剛甩出一鞭,驅馬進村,聽到這句,動作一滯,第二鞭沒揮出去,舉著手愣在那兒。
“不用進村,繼續往東走。”餘蔓從他手裡抽出鞭子,把馬兒趕回正途。
陸洪放下手,靜靜地注視著餘蔓的側臉,從心底發出至眼底翻湧的愛惜之意,好似不儘不竭。
她這輩子,也可以喝上混同江的水,他如是心想。
牛家村東邊的一處山崗,馬車停在山下,不遠處有兩座墳,是包惜弱父母的墳。
墓碑上的字被風雪填滿,餘蔓跪在墓前,用指尖一遍遍描繪,化開刻痕裡的積雪,讓字跡重現。
她說回家看看,就是回父母的墳前看看。
靖兒暫時不需要她照顧,家沒了段天德也死了,她決定遠走,不知下次回鄉是何年何月。
陸洪見墓碑上寫著“慈父”“慈母”等字樣,便知這是餘蔓父母的墳塋,忙整理衣冠,恭敬地拜了三拜。
而後,他在餘蔓身邊單膝跪下,低聲勸道:“地上涼......”
墓碑的落款上還有最後一小片積雪,餘蔓趴在地上專心清理。
陸洪不再打擾她,安靜地陪著她。
終於,刻痕裡的積雪全部清理乾淨,餘蔓起身跪直,低頭瞅瞅泛死灰色,已經不聽使喚的右手,正要長出一口氣,就在這時,麵前出現一雙大手,帶著熱烈的溫度以一種非常柔和的方式,包裹住她凍僵的右手。
“惜弱,我求你,跟我回中都。”
“我今天,對天對地對令尊令堂發誓,我會一生一世對你好,絕不負你。”
“我帶你去鹹平挖人參,帶你去喝混同江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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