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丘處機醒來後的一舉一動,餘蔓都有感知,隻不過她實在太累了,睜不開眼,一根手指都不想動。
她知道,丘處機往她身上鋪了一層什麼東西,那種被帶著溫度的氣息籠罩得感覺,讓她一度安心陷入昏睡。
丘處機出去時,動作放得極輕,幾乎可以說是腳不沾地,但是在房門重新閉合的那一刻,餘蔓一下子就醒了。
她睜開眼,一動不動地發了會兒呆,也不知觸動到那根弦,恍然想起自己製作過一張吊床還沒有用,於是裹著“被子”爬起來,找到吊床,笨拙地翻上去躺下,在蕩漾中半醒半睡。
丘處機回來,進門一眼沒看到人,心還跳了一下,不過很快,目光一轉,便在另一邊的吊床上把人找到了。
他放下水桶,桶裡的水麵上飄著一層棗子,他緩步走到吊床前,看著用道袍蒙著頭臉,隻露出一點亂糟糟的腦瓜尖的餘蔓,表情哭笑不得。
倘若他回來得再晚一些,她是不是要睡到房梁上去了?
“唉......”丘處機搖頭歎氣,就要轉身走開。
誰知,吊床上也傳來一聲悶悶的歎息。餘蔓一把掀開“被子”,皺著眉頭。
突然對上那雙眼睛,丘處機忘記轉身,僵在當場。
“你去哪兒了?”餘蔓晃晃悠悠地坐起來,一臉不高興。
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四麵漏風的破廟裡,過分......
說話間,吊床咯噔噔下沉,餘蔓和丘處機雙雙抬頭,疑惑地往上看,眼睜睜看著掛在房梁上,連接吊床的草繩斷裂。
餘蔓驚呼一聲,失去支撐的她猛地從半空墜落。事發突然,餘蔓原以為這次在劫難逃,沒想到,斜刺裡伸出一雙手,及時托住了她。
萬幸,裡子麵子都保住了,餘蔓捂著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丘處機保持著出手接人的前傾姿勢,一臉驚恐,好像手裡橫抱著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千斤□□。
他在做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該不會是昨晚夢做多了,以為夢成真了吧?丘處機的腦海中,瘋狂回蕩著對自己的質問。
餘蔓笑眯眯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丘處機,眼神充滿感激,剛出口一個“謝”字,就感覺到身下的手一抖,緊接著,她被丘處機毫無人性地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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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城外。
餘蔓拄著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她斜眼看向路對麵,丘處機正以一種非常謹慎的姿態行走,昂著頭目視前方,仿佛與她隻是素不相識的路人。
“你躲那麼遠是什麼意思?敢做不認?”餘蔓凶巴巴地質問。
丘處機身形一滯,把臉扭向道外乾咳幾聲,隨後緩緩開口,語氣頗為無奈,“你打也打過罵也罵過了,還想怎樣。”
餘蔓挑眉,十足的盛氣淩人,“過來。”
“不去。”丘處機脖子一梗,堅決不從,振振有詞道:“有話說話,沒話就專心走路。”
餘蔓眯了下眸子,倒也爽快,“好,我過去。”
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快步衝到丘處機身旁,拐棍往地上一跺,“我腰疼腿也疼,走不動了,你背我。”
丘處機大駭,結巴得差點說不出話來,“憑、憑、憑什麼?”
“就憑我現在這副模樣,是你害得。”
丘處機扶額,頭痛不已,這件事的確是他理虧,但是有些話,他不吐不快。
“我都把你安置好了,你自己瞎胡鬨,非得吊起來睡......”
“你讓我睡地上,萬一有老鼠,啃了我的臉怎麼辦?”
丘處機愣了愣,忍不住笑道:“我躺了大半宿,也沒缺鼻子少眼睛,哪裡有老鼠。”
餘蔓丟給丘處機一對白眼,冷哼道:“你煞氣重,皮還厚,老鼠才懶得啃你呢。”
丘處機深吸一口氣,用力抿了抿嘴唇。她這般奚落他,換做從前,他定然要與她理論一二,可是這一次,他一點也不生氣,甚至還覺得很好笑。
二人進入嘉興城垣,從昨日到現在,他們還沒正經吃過飯,於是,餘蔓帶頭走進醉陽樓,說要點八菜一湯,把昨天的補回來。
今天是唱曲兒的小娘子登台,雖然飯點已過,但醉陽樓一樓大堂仍人滿為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