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混沌中過了多久,楊康感覺到溫熱的氣息一收一放撲到臉上,上方響起一陣女聲。
“他怎麼沒頭發?”女聲憂心忡忡。
“小孩子有什麼頭發。”一旁的男聲佯裝嗔怒。
“我看彆人家的小孩,生下來就有頭發。”
男聲歎了口氣,似乎很無奈,不過還是溫言勸慰道:“人和人不一樣,頭發這東西,有的長得快,在娘胎裡就開始長,有的長得慢,咱們又不急,以後慢慢長就是了。”
楊康感覺腦門頂端,被一根粗糙的手指溫柔地摩擦。
男聲咂咂嘴,又道:“你仔細看,還是有幾根小軟毛的,哎,你乾什麼......”
“你不謝頂吧?”女聲的方位偏移的幾分,語氣充滿懷疑。
“現在想這些是不是晚了?”男聲嘲弄。
“是晚了。”女聲憂鬱。
“天天騎我頭上作威作福......”男聲忿忿,“我謝不謝頂你還不知道?”
女聲笑了一下。
楊康慢慢睜開眼,適應對他來說很強烈的光線。這裡不是陰曹地府,也不是陽間鬼界,他好像變成了一個小嬰兒。
一張熟悉,永世難忘的秀顏映入眼簾,楊康驚呆了。
是娘,活生生的娘,沒有憂愁沒有絕望,雙瞳盈笑麵若春桃的娘。他從沒見過,有這般神采的娘親。
餘蔓發現搖籃裡的嬰兒醒了,趕緊叫另一邊的丘處機看,“睜眼了,睜眼了。”
“你小點聲。”丘處機皺眉,很是不滿。
餘蔓扒著搖籃,把頭伸進去端詳片刻,喃喃道:“眼睛好小哦。”
“還沒完全睜開,你看,兩邊有道縫。”丘處機疾言辯解,一副“你不懂就不要瞎說”的氣憤模樣。
師......父!看到丘處機的臉,楊康驚恐萬狀,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
與搖籃中的幼崽對視,丘處機愣住了。這孩子怎麼這幅表情,他有那麼可怕嗎?
“喂,你把我兒子嚇到了。”餘蔓一臉嫌棄,伸手去推丘處機的臉。
“也是我兒子。”丘處機不服氣地哼道。
楊康看著師父的臉慢慢放大,黏合的眼縫一下子全睜開了,豆豆眼變成了大眼睛。
師父和娘在說什麼?他是師父的兒子?他怎麼......又換爹了。
丘處機指頭勾勾兒子的小手,嘿嘿笑道:“康兒,來給爹笑一個。”
“跟你說多少遍了,不準叫這個名字。”
丘處機玩著兒子的小手,振振有詞地應付餘蔓,“這名字多好啊,安康康健。”
“好什麼好?”餘蔓橫了丘處機一眼,沒好氣地說:“包康,難聽死了。”
“你覺得包康難聽,那就叫丘康嘛。”
“丘康更難聽。”餘蔓涼涼道。
“你說叫什麼?咱兒子總得有個名字,你翻了五個月的書,也沒翻出個結果。”
說起此事,丘處機哭笑不得,餘蔓麵上也多了幾分不自在。
她是讀過書的人,幾輩子積攢起來,還算有點文化,可在給孩子起名這件事上,優柔寡斷,始終拿不定主意。
“反正不能叫康。”餘蔓倔強地擰著眉頭。
楊康的康,多不吉利,憑什麼她兒子要叫這個名字,丘處機就是懶,不肯用心。
“大名你慢慢想,反正乳名就叫康兒。”丘處機悠悠道。
孩子是他們兩個人的,他是孩子的爹,倘若連取個乳名都不依他,可就過分了。
餘蔓撅嘴,心裡很不樂意,不過,終究還是咬牙認了。乳名就乳名吧,叫不了幾天。
楊康大受打擊,“哇”地一聲嚎了出來,乾嚎沒有眼淚,與此同時,身下出現一股熱流,迅速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