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藥,馬大元睡去,夢中很不安穩,哼哼唧唧個不停。叫他他也不應,餘蔓不知道他是疼得厲害還是怎樣,唯恐他傷勢轉危有性命之憂,隻得一遍遍到床前探視。
臥室裡,燈火長明,餘蔓歇在窗前的藤榻上,一宿沒得閒。
後半夜,天邊微微擦亮。馬大元醒過來,見房間裡的燈亮著,以為還是昨日,便喚了一聲“小康”。
餘蔓正睜著眼呢,鞋都沒脫,聽到動靜忙翻身坐起,前去問候。
馬大元喝了幾口水,說他餓了。
“我這就去做。”
餘蔓欲起身,卻被馬大元拉住。
“上次送到太原的月餅還有嗎?”馬大元睡了一覺,精神比之前稍強一些。
“沒有了。”餘蔓搖頭,“你想吃的話,改天我再做。”
“兄弟們都誇你手藝好。”馬大元笑道。
“真的嗎?”餘蔓故作吃驚。
“當然。”馬大元輕輕點了下頭,由衷地肯定,“喬幫主愛吃臘肉的,白長老愛吃鮮花的......”
“你呢,你愛吃哪種?”
“我......”馬大元沉吟片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聲音微弱,“我愛吃五仁的。”
送去太原的月餅中,有甜有鹹,甜有鮮花、芝麻,鹹有臘肉、蔥油,但就是沒有馬大元愛吃的五仁。
餘蔓低下頭,有些尷尬。這、這不能怪她,康敏對馬大元的口味都沒有記憶,她就更不知道了。
“下次隻做五仁的。”餘蔓皺著眉頭,一副痛下決心的模樣。
說完,掙開馬大元的手,去廚房了。
借著灶膛裡的火光和外麵灰蒙蒙的天色,餘蔓熬煮稀粥,又切了一小塊鹹菜。做好後,裝碟盛碗正要端出去,忽然聽到,院子裡刮起一陣邪風,緊接著,哐啷一聲,門窗碎裂。
餘蔓一驚,腳下也隨之一滯。這風中,絕對摻了奇怪的東西。
臥室傳出一聲慘叫,很快便沒了動靜。餘蔓悄悄跨出一步,隱身在門後的陰影下,一抬頭,透過半掩的窗,看到一道人影經過。
黑衣男人,身材精壯,乍一看,赫然是丐幫幫主喬峰的麵容。
蕭,遠,山!他想乾什麼?餘蔓屏住呼吸,冷汗淋漓。
僵立許久,直到確定蕭遠山走遠,她才慢慢鬆弛下來,顫抖地呼出一口氣。
臥室的床前多了一大灘血,馬大元半拉身子掉在外麵,雙目瞪圓,大張著嘴卻說不出話來。
餘蔓奔過去,推推他“大、大元?”
馬大元咳出一口血沫,聲音微弱,“喬峰害我。”
餘蔓愕然,“不......”
那人長得跟喬峰很像,但不是喬峰。隻要靜下心來想一想,光是年紀,就對不上。
“喬峰害我!”馬大元激動地發出一聲嘶吼,帶著不甘與憤恨,轉眼便咽了氣。
....................
餘蔓進城時,天已經亮了,勤勞的人早起勞作,街市上並不冷清。
餘蔓一路奔跑,上氣不接下氣,慌亂中,與一個書生打扮的青年相撞。
青年手裡提著一串精致的紙包禮盒,頭頂的帽子有點歪斜。
他退開一步,一臉關心地詢問:“娘子,何事這般驚慌?”
餘蔓正愁找不到路,便問那青年,“公子,你知道丐幫總舵在哪條街上嗎?”
青年一愣,眼底透著一絲怪異,“你去丐幫總舵做什麼?”
“我找喬峰喬幫主。”
“你找喬幫主做什麼?”青年見餘蔓皺眉,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在抬杠,忙道:“在下全冠清,是丐幫弟子。”
“幫主事務纏身,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娘子把事情說清楚,我才好想辦法。”
餘蔓一聽這青年是丐幫弟子,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不過,還是沒有說明來意,隻是垂淚道:“你把總舵方位告訴我,就是幫忙了,喬幫主認得我,白長老也認得我。”
全冠清沉吟片刻,最終點了點頭,“好,你跟我來。”
丐幫總舵,“天下第一幫”的匾額下,白世鏡停在那兒吩咐下屬。
他隻是正常說話,沒有問罪誰,下屬亦是心驚膽戰,附近當風景的看門弟子,大氣都不敢多喘。
這時,餘蔓和全冠清趕到。
全冠清快步上前,低聲道:“白長老,這裡有......”
白世鏡揮手打斷全冠清的話,直接問餘蔓,“你怎麼來了?”
餘蔓失聲痛哭,“白長老,大元死了,大元被人害死了。”
其實,她並不傷心,感受多是疲憊和驚恐,但名義上,她是馬大元的妻子,丈夫慘死,她來報信,悲痛才是正常反應。
就當,是為自己悲苦的命運哭一場吧。
馬大元沒死在“康敏”和奸夫手裡,老天也要變著花樣,讓他死在彆人手裡。卷進馬大元之死的疑案,她的命,還不夠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