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侯師弟,是郝大通的徒弟,入門晚,年紀大,三代弟子基本上都能叫他一聲師弟,資質很差,壓根不是習武的料,隻好安排他在夥房做事。馬鈺等人看重他為人端厚老實,不善言辭又極有韌勁兒,便將日常往後山送飯的差事交給他。
梨子酸甜可口,味道極佳,餘蔓吃得閉眼陶醉。這一年多來,全真教逢七會送飯食,其他時間,不定期會往龕籠裡放些水果點心,餘蔓吃過蘋果,吃過桔子,還有柿子,也有梨,但都沒今天的好吃。
“這是前山的梨子,想來你應該沒吃過。”
“嗯......”餘蔓點點頭,她的確沒吃過,原來是前山結得果,“你是誰?”
映在門裡的陰影動了動,藍色的衣角一閃而過,那道士竟在外麵鄭重地拜了一拜。
“在下尹誌平。”
一口梨沒嚼,直接順著喉嚨下肚,噎得餘蔓心裡咯噔一聲。
按理說,她應該給人家回一禮,可是,腦子裡綠油油一片,全是草。
不應該歧視人家,不應該用穿越者的眼光,對一個還沒有犯罪的人進行有罪推定......餘蔓在心中默念,不斷告誡自己。
不過話說回來,尹誌平好像是丘處機的徒弟,四舍五入就是她徒弟了,哈哈......餘蔓艱難地扯扯嘴角,苦中作樂。
“那幾位道長,哪個是你師父?”餘蔓明知故問。
“恩師乃是長春真人丘處機,他老人家隱居在外,龍姑娘你應該沒見過他老人家。”
餘蔓一怔,“隱居在外?他不回重陽宮嗎?”
據她所知,原著中丘處機常年雲遊四海,不在終南山常駐,但要說他隱居在外,可就有點彆的意思了。
“很少回來。”
“哦,那他住哪兒呀?”餘蔓好奇地往前爬了爬,從門後露出小半張臉。
她理解的隱居,應該是居有定所,難道......
尹誌平慌亂地看了她一眼,飛快把頭埋下去,低聲道:“師父他老人家常年在化意山清修。”
哢——嚓——
梨核被餘蔓咬斷,眼光定格,焦距漸失,整個人都懵了。
化,意,山?丘處機一把年紀蹲在化意山是什麼情況?難道這裡也有個包惜弱跟他鎖死了?等等......她是不是發現了盲點。
餘蔓往後縮了縮,坐回去,狀似不經意地問:“他一個人?”
“嗯,師父不喜我們在跟前侍候。”
餘蔓把嚼不爛的梨核吐到掌心,徒自尋味片刻,無聲地笑了笑。
即便真有什麼,尹誌平也不會對她講。而她東問西問,又想知道什麼呢?前世已遠,都過去了。
....................
山間生活單調,飲食更單調,那天尹誌平送來的花蓋梨,讓餘蔓念念不忘。
她怕過了季節,果子都掉沒了,再吃要等到明年,於是趁著夜深人靜,摸去前山找梨。
一連找了幾個晚上,終於讓她找到一棵結花蓋梨的梨樹。
這棵樹的果實結得很隱蔽,不知是不是大部分已經被人摘走了,隻剩最頂端的樹冠尖尖還掛著一些。餘蔓上樹,用裙擺兜著,把梨子摘光,正要跳回地麵,忽然發覺有人朝這邊過來了。
圓月當空,皎潔的光滑灑在山間,如霜如雪。
餘蔓抱著一兜梨,坐在樹上不出聲,靜靜等那人從樹下經過,誰知,那人竟停下腳步,抬頭一望。
四目相對,二人皆大吃一驚。
尹誌平踉蹌著後退一步,“龍、龍姑娘,你......”
上次在龕室裡,這次是樹上,龍姑娘總是出現在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
餘蔓很尷尬,她寧願跟重陽宮任何一個人來場偶遇,也不願意三更半夜地跟這個人樹上樹下大眼瞪小眼。
目光落到餘蔓懷裡用裙擺兜著的一兜,看樣子應該是些野果芋頭之類的東西上麵,尹誌平露出體恤之色。原來龍姑娘是為了生計,真是難為她了。
餘蔓翩翩落下,往樹枝上指了指。
尹誌平眼神一亮,“你來摘果子?”
他一般會趁著夜深人靜,在山間遊蕩,采摘一些品相不錯的果子,或帶上白天買來的果脯點心,偷偷放進後山禁地邊緣的龕籠裡。
“上次見麵,我帶給你的梨子,就是這棵樹上的。”